“不來。”張慕低聲道:“你還病著,沒全好。”
李慶成道:“全好了。”
張慕:“不成,你身體底子虛,日子還長。”
李慶成道:“你不喜歡我了麼?”
張慕:“喜歡,不喜歡怎會硬著,現在不行,先憋著。”
李慶成隻得道:“好罷。”
連日趕路,他又有點頭疼,上次在玉璧關外發過燒,如今病去如抽絲。仍有點體虛,知道張慕是為了他好。
合上眼時昏昏沉沉地便睡了,意識朦朧中,聽見張慕說了一句:“聽話。”
“嗯……”李慶成道。
京師。
韓滄海聽到信使回報,隻差點沒昏過去。
“把天子給弄丟了?”韓滄海怒吼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韓滄海麵前的金案上散著幾封彈劾書,清一色的抬頭,俱是揭發有人蓄意謀逆。
信使道:“神鷹也……不見了,張慕將軍與陛下一夜失蹤,唐鴻將軍將大軍解散,一部分解甲歸田,回各個州去。禦林軍則沿著官道尋找燎原火與陛下去向!”
韓滄海道:“這下麻煩了,本想等陛下歸朝時再處理此事……”
探馬愕然抬頭,韓滄海道:“我這就親筆寫一封信,讓唐鴻率軍封鎖北良與秦州的交界處。”
身後黃謹打了個激靈,顫聲道:“國……國舅爺,攝政王,這密告不會是真的罷。”
韓滄海沒有回答,修書一封,交信使帶去給唐鴻。
同時間,唐鴻得朝中密信,上加蓋了韓滄海的私章,信上隻有寥寥數句話:
北良王李巍想趁陛下平定東疆後舉兵造反,不可走漏風聲,馬上封鎖北良與秦州邊境。拿到李巍派入聯軍的兵權,收押聯軍中所有北良籍將領。
“糟了。”唐鴻深吸一口氣,出塞的聯軍中有一名北良王派來的將領,已經返鄉了。
唐鴻陳兵兩州境間,所有鷹侍放出探鷹,覆蓋了方圓千裏的地域,每人領一隊禦林軍,挨家挨戶地尋找李慶成。
三天後,海東青帶著一方染血的布飛來。
唐鴻隻覺眼前發黑,忙調集眾軍跟隨海東青南下。
秦州北境下起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天地間小雪紛飛,白茫茫的一片。
丘陵下的一間官道客棧周圍,躺滿了死屍。
密密麻麻,足有千餘具黑衣人屍體。箭矢散在客棧周遭,到處都是紫黑色的血。
海東青飛近客棧內。
一片死寂的沉默,旭日初升,唐鴻發著抖,走近客棧。
客棧前已再無活人,屍身在唯一的入口處堆了個圈,十餘把利劍,長槍,將一個人釘在大門上。
張慕死了。
張慕全身血肉模糊,一身上下幾乎尋不到完好的地方,黑色的毒血已在雪天裏凝成冰,將他凍在原地。
最後一名黑衣刺客在他的心髒處釘上一槍,爆出血雨的同時,被他抬起雙指,戳穿了喉管。
唐鴻顫抖著站了一會,鷹衛們上前打開大門,朝暉萬丈,一縷日光照在臉色蒼白的李慶成身上。
李慶成站著一動不動,被點住了穴道。
謝天謝地。
唐鴻險些要垮了,上前以手指推拿,為李慶成解了穴道,李慶成的表情已近麻木,被侍衛們帶回了京師。
許淩雲說到此處,抬眼看著李效。
李效道:“就這麼死了,刺客是李巍派去的?”
許淩雲點了點頭。
李效又說:“張慕武功高強,為何不帶著成祖逃跑?或是送他先逃,自己留下來牽製敵軍,總比死在那處的好。”
許淩雲道:“陛下,上千人圍一個客棧,又俱是李巍重金從東海請回來的武林人,張慕若讓成祖先跑,其餘路上定還埋伏著李巍的伏兵,唯有留守求援,方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李效搖了搖頭。
許淩雲道:“陛下若不聽個完整的,多半仍是覺得不盡興。”
李效道:“正是如此,孤隻想知道,張慕是如何戰到最後一刻。”
許淩雲道:“許多事,臣也不清楚,隻能揀些記得的,給陛下說說了,那一夜將近二更時……”
那一夜二更,海東青猛然睜開眯著的雙眼,張慕輕手輕腳起身,李慶成迷迷糊糊道:“怎麼?”
張慕示意李慶成噤聲,閃身到窗邊看了一眼。
外頭在下雪,四周的雪地裏仿佛有密密麻麻的黑影在靠近。
偷襲驟然而至!
李慶成與張慕俱想不到竟會在此處遭了暗算,連敵方的麵都未曾見著,一根箭穿破窗格射進客棧內,張慕道:“衣服穿好!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