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 倒追(2 / 3)

叢琳神情痛苦地按住腳麵,江運言攙起她,“到屋子裏去,我幫你看一看。”抬頭瞧見櫻桃,“你也檢查一下,看電腦摔壞沒有。”

櫻桃呆呆地看著兩人進了門,一種淒涼感瞬間湧上,向前追了幾步,在門檻前卻邁不進去。

“啊那個……要是住我那兒,就上樓找我。”

空白的腦裏隻能想到這句話,說完了發現自己站在那裏很多餘,都沒人理她。

慢吞吞晃出江家,走到樓下階梯前,胸口有一股氣流堵滯,像要窒息的疼痛,櫻桃抱著筆記本坐在台階上,臉頰貼在粗紋的提包麵料上。

咧了咧嘴,她好想哭。

都有女朋友了啊——

正常。

都會關心體貼女生了啊——

正常。

都、都不管她了——

眼淚滴落下來,一顆、兩顆、三顆,提包麵上暈開幾點小小的濕痕。

會不會滲進去弄濕電腦?唔,應該看看剛才摔那一下出問題沒有——切,壞就壞,她給他買了,他也不要,反正……

胸腔好悶,她要不要去醫院掛個號,內科還是呼吸科?

天空真藍呀,嗨嗨嗨——

有一隻鴿子呼哨著飛過去。

還有一群麻雀跟在後。

那位大姐傷到腳,老江一個男生,不方便吧,要不要她再回去看下?

人家是男女朋友,有什麼不方便,搞不好,更親密的事都做過……

天上那一群麻雀還在轉呀轉,繞呀繞,要是用古墓派的天羅地網式,可以盡收囊中。

哎,好像看錯,那其實是一群鴿子,嗨嗨,不好意思,她眼有點花——

“幹什麼躺在地上?”

有人站在很近的地方問,她有氣無力地半側過頭,看見被水洇濕的,模糊不清的人影。

“都是灰,也不嫌髒。”那人將她攙起,聲音很低柔也很擔憂,“怎麼哭了?”

“老江,給你電腦。”櫻桃傻傻地笑,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人還是很模糊,“剛才你女朋友在,你不好意思收對吧?現在沒人,給你悄悄拿回去好了。”

“我說了我不用。”

心裏絞了一下,才交了女朋友,就和她劃清界限了?

憑什麼憑什麼,她都認識他多少年了,要考慮也該先考慮她啊——不對,她對老江從來都沒那個意思,兩人根本不可能嘛!她還要給他介紹女朋友的呢。

一定、一定是因為他有了女友卻沒告訴她,她才這麼難受,或者、都沒經過她把關,居然就領回家來了,簡直當她不存在——

櫻桃,你是老江的誰,人家憑什麼要向你報備?

真是太可笑了!

“講一講你的戀愛史啦,要詳細的,不準敷衍,不準一句帶過。”胃也痙攣地痛,她要仔細地聽,那個女的什麼時候怎麼樣搶走了她的老江。

江運言微微苦笑了下,哪有什麼詳細的內容,她以為是看電視連續劇?

“去年夏天複習考研時,我每天到圖書館去看書,周圍一群同學都是複習準備考研的,也沒注意哪些相熟哪些陌生。後來直到快放寒假前,我同寢的上鋪忽然跟我說,同級信息工程係有個女生想要認識我,托他問我願不願意考慮一下,我原本推了的,可是沒幾天,寢裏的、班裏的一些同學輪流來勸說,都說那個女生人真的不錯,既然人家有意,就別錯過機會。”

看吧,她就說一定是,太無恥了!老江不同意,竟然還叫人輪番上陣炮轟,幹嗎,搶親啊!

“所以你就舉白旗了?太沒節操了吧?”早知道他這麼容易被攻陷,她先下手多好。

江運言失笑,“什麼話,隻準你交男朋友,卻不許我談戀愛,哪有這樣不公平的。”

櫻桃疑惑,“我什麼時候交了男朋友?”

“去年,你不是還寫了封信告訴我?”他笑笑,“改天,也帶來讓我看看吧。”

她結舌,“那、那是假的,我騙你玩的,我怕你還生我的氣不理我……你你你是豬啊,真要交男友,當然要你先批準才行。”

江運言看著她,好半天才瞧向別處,語氣平穩道:“櫻桃,你已經是成人,任何事都不需要我批準。以前,我怕你貪玩,怕你沒有分寸,管製你很多,但現在,你一切都能自己處理,我並不是你的監護人,還要限製你什麼可以什麼不可以,你想做的事,我沒有資格過問。”

這話撇清得太嚴重,怎麼聽怎麼不是滋味,櫻桃氣血翻湧,忍不住脫口道:“我和你那麼好,你想要談戀愛,幹什麼不找我?”

江運言心髒突地一跳,也不知多少次在櫻桃麵前無言以對,末了,隻能勉強玩笑,“晚啦,你不早說。”

她在信裏說她已經快快樂樂交了男友,他是沉寂了好一陣子的,然而,又能怎麼樣?他和櫻桃是兩道遙遠的平行線,也許偶爾隱隱有個念頭,卻從不曾認真正視過。

一句“晚了”讓櫻桃渾身發涼,她覺得自己像被潑了冰水的刺蝟,尖刺一根根豎立張開,卻深深紮向她自己,鮮血淋漓,痛徹肺腑。

其實,她是喜歡老江的吧?因為離得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楚,因為太過理所應當的情感賦予,反而更像是一種難以割舍的親情。直到有一天,當她不再是對方珍視的重心,才驚覺她已經失去了她的老江。的確,已經晚了。

“晚上,我送叢琳到你那裏沒問題吧?”

“沒問題,當然!”櫻桃,說話別抖,別想著晚上故意不開門泄憤,太小氣了,“她、她腳沒事吧?”

“沒事,還好沒腫。”江運言歎道,“你還是這麼毛躁躁的。”

幹嗎怪她,難道是她動手砸的?女朋友……有多嬌貴,心疼就直說!

指甲掐得生疼,櫻桃忍耐著,她不想聽老江口裏說出那個女人名字,那是一把刀,聽在耳裏都凜冽逼人。

“叢琳有什麼缺少的,你幫忙照顧一下,畢竟算是客人,又和你不熟悉。”

是啊,和她不熟,和他多熟啊!搞不好桌子對麵看了幾個月,就暗戀上了,人家畢業就分手,他們大四才相處,半年就濃情蜜意,雙宿雙棲回來淩遲她!

“看你,哭得花貓一樣,我不要這台電腦,就氣得掉眼淚?”江運言溫和地抹了下她臉上快幹的淚漬,“以前,你都不愛哭的。”

難得的親昵碰觸,讓她尖銳的刺柔軟下來,悶聲道:“就算你現在有人管著,用不用避嫌避得這麼絕情呀?”

“避什麼嫌?想到哪去了。”江運言皺眉,想要再說句什麼,頓了頓,改口道,“起來吧,我送你上樓,晚上再帶叢琳過來。”

區區兩個字,是靈驗無比的咒語,瞬間就讓她心裏荒蕪蒼涼,荊棘叢生。

“對了,叢琳還有一篇論文要趕,電腦先借她用一下,好不好?”

憑什麼!她挖心掏肺買給老江的東西,他不要,還借給別個女人?“行,反正我也不用——”

手機忽然響起,她忙低頭,拇指挑開機蓋,強製分神去聽,“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