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頭,仍在為那根布條手忙腳亂,又淡淡地問了句:“那名府還依靠得住嗎?”
她瞳孔一緊,冷笑道:“你都那麼悲天憫人、料想周全了,名府還會有事嗎?”
“你說錯了,那不是我的事情。”他抬起眼來,輕笑,“而是你的。”
“我什麼?”
“名家都已經到了今天的地步——死的死,瘋的瘋,你還不肯罷手嗎?”從不卸下的笑容裏隱藏著些許緊張。
“我……”她別開了眼去,辜負了他滿眼的期待,隻是不答。
等了良久,卻沒盼到他要的答案,他終於斂去了笑容,輕歎道:“你的心就真的那麼恨?”頓了一下,口中終於逸出了一個名字——“簟秋——”
他叫她什麼?
簟秋?!
一聲輕喚卻如秋寒長驅直入,蕭索涼意刹那竄上脊背,她立時僵在了當場,往日的所有糾纏瞬間都水落石出,進退浮沉的心事也都纖毫必現:原來,他竟早已全知,早已全知!枉她自欺欺人,原來命運早已圖窮匕現!
粉頰在聞言的刹那雪白,她就那樣呆呆地立在那裏,眼瞳不移地對著他,卻映不出世上任何一物!是他太鹵莽了,他是不是嚇著她了?曠之雲想著,伸手拂上她的小臉。
未料她卻像遭遇雷擊一般,從他的手底逃離,滑出了門外。
他伸手攔了個空,急忙追了出去,她卻跑得更快……
腳步不停,雨落不歇,追逐的腳步裏隻見亭台錯落、假山密集,雨簾後的景物撲朔成一張大網,讓二人都陷身其中,隻餘一片煙雨迷離……
不知追了多久,曠之雲忽聽得有人在不遠處喚他:“曠先生,曠先生?!”他循聲望去,見是卿兒正穿過那邊的月亮門,摸索著走向門內的房間,他這才發現他們這一跑一追竟跑到了他的住處。
“卿兒,你怎麼來了?”見名枕秋似乎已跑不動了,正扶著院中的一棵老樹喘息,他忙趁空問卿兒道,見卿兒身邊竟無人陪伴,不禁奇怪:“下這麼大的雨,你怎麼能一個人出來?”
“我有事要問先生!可他們都忙著在照顧娘,不肯帶我來。”卿兒轉向曠之雲出聲的方向,走了兩步,忽然站住,擰住了小小的眉頭,“這裏……還有人嗎?是不是……姑姑?”
“是我……”名枕秋答。
誰知卿兒聞言卻臉色大變,急急地向後退卻,直到貼上了後麵的月亮門,“曠先生,你能不能一個人過來?”他一臉懇求地轉頭四下尋找,越急卻越不辨方向,“曠先生,你在哪兒?”
還沒等曠之雲開口,名枕秋已走上前去,想幫卿兒,誰知剛一觸到他,卿兒便恐懼地推開了她:“你別過來!我要曠先生,你別過來!”說著,便滑出了月亮門,摸索著向後退卻。
“卿兒,你這是怎麼了?”名枕秋不解,又上前一步。
卿兒卻已哭出聲來,扭頭便跑。
“卿兒?!”名枕秋和曠之雲走過去幾步,不約而同地都臉色一白,同時追了上去,因他們都瞧見了卿兒身前正有一方水池,而正向那裏跑去的卿兒當然瞧不見!
可他們還是晚了一步,卿兒已經踏上了池旁的石頭,而那石頭上布滿了青苔,“啊——”他驚叫了一聲,身子一滑,眼看就要墜入池內。
“卿兒!”說時遲、那時快,離他最近的名枕秋已一把抓住了他。
這裏是圍湖的一圈假山,假山之間有石頭鋪就的台階款款而下,而其餘的山石則隨意錯落,犬牙交錯地伸向水麵,雖然山石不高,卻也足以讓小小的卿兒半身懸在外麵。
卿兒下意識地反握住名枕秋的手臂,腳不著地讓他心裏一慌,不由掙紮了幾下,反倒讓身子更向下滑了一些,連帶得名枕秋也半跪在了石上。
額頭濕漉漉的一片,也分不清是雨是汗,滴滴撲入眼中,刺得名枕秋睜不開雙眼,臂上的傷口也疼得越發厲害,她咬著牙,想把卿兒往上拉,可是卻力不從心,眼見著血已順著包好的傷口汩汩流下,手上也越來越乏力……不行!她絕不能鬆手!忽然想起了救星,她忍不住大叫:“曠之雲,你在哪兒?!”
該死!失明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又找上他?!眼看著名枕秋拉住了卿兒,兩人一起向池子滑去,曠之雲的眼前卻忽然一黑。他努力地平定著心緒,揉搓著眉心,卻仍無一絲光明。他隻得摸索著向前走了兩步,卻迷失在淒風苦雨之中。
劈裏啪啦的雨聲在腦海中亂成一片,盡管屏息凝神卻還是闖不出黑暗的包圍,正自憂心,卻聽耳邊傳來名枕秋的呼喊,他忙循聲探去,幸而觸到了她的衣角。
心弦還未及鬆動,隻聽名枕秋又一聲驚呼:“卿兒——”然後便是水聲響起。
她竟沒抓牢他!名枕秋不及追悔,忙站起身來,準備跟著跳下池去。
手邊的衣裙一動,他已知她意圖,忙一把拉住她,“你瘋了?!”在名府多日,他深知池水深淺,這樣淺的水還未必能淹沒卿兒,倒是她這樣貿然躍入,萬一頭觸池底,後果才不堪設想。
“你去叫人,我下去。”他緊拉住她,不敢以眸相對。
名枕秋已慌了神,也顧不得他神色有異,急忙依言行事。
曠之雲鬆開了手,順著山石摸索著下到池中,池中殘荷落雨,急如心鼓。
“卿兒——”撥開身前的荷莖,他在水中摸索前行,池底淤泥深積,糾纏住他的腳步,深一腳,淺一腳地尋著,他卻哪裏敢停下,即使自己也會身陷絕境。
也不知找了多久,就在他幾乎要絕望的一刹,眼前忽然又有了線光亮,接著,他便觸到了卿兒小小的身軀……
傍晚時分,秋雨終歇,天光雖現,終究將晚。
名府的一池碧水已然恢複了平靜,菱葉纖梗之間倒影出天光雲影,疏廖而黯淡,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將被那即將到來的夜色掩埋殆盡。
“卿兒,你剛才是想告訴我什麼?”坐在卿兒的床邊,曠之雲還沒來得及換下濕透的衣服。
剛醒的卿兒咳了兩聲,才遲疑著說道:“卿兒是想說中秋那天,卿兒確實什麼也沒聞到,也沒聽到。”
曠之雲揚起了眉梢,“我知道啊,你告訴過我了。”
“不是的,卿兒今天又好好地想了想,可還是沒想起什麼……”卿兒搖搖頭,猶豫著沒往下說。
“卿兒別怕,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曠之雲臉上掛著洞悉的微笑,似已知他下文。
卿兒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卿兒不知道是誰,那會不會是……根本就沒有人從卿兒身邊經過?”
曠之雲了然的微笑裏又懷著幾許悵然,補充下去,“既然沒人從你旁邊經過,那毒是怎麼跑到酒杯裏的呢?所以,那毒會不會是姑姑自己放到自己杯子裏的,對嗎?”
卿兒“嗯”了一聲,睜大了眼睛,其實卻什麼也瞧不見。
曠之雲知道他的疑惑,伸手撫著他的小小額頭,說道:“你是不是不明白姑姑為什麼這麼做,所以就跑來問我?”
“嗯。”卿兒答應著:姑姑為什麼要下毒呢?她是要給自己喝嗎?還是要讓太爺爺喝?這讓他好生害怕。
“卿兒自己是怎麼想的呢?”曠之雲沒有直接解答他的疑惑。
“卿兒……卿兒沒想什麼……”
那又為何一碰到名枕秋便跑呢?聽他這樣說,曠之雲反倒猜透了他的心思,便沒有再追問,心裏不由憐惜起這個孩子:雖然不能視物,但以他的聰穎和早熟,在這樣一個家中,他小小的心房裏到底又知道了、埋藏了多少秘密?也許,遲鈍一些反而是一種幸福。
暗暗作了決定,他道:“毒藥是姑姑要給自己喝的。”
卿兒忍不住從枕上昂起了頭來,“為什麼?”
曠之雲輕輕地將他摁回原位,“因為姑姑不想嫁給陳大人,她不允許別人擺布她的人生,不允許她的婚姻被人利用,所以,她寧願選擇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公孫先生好像講過,是《尚書》裏的句子,就是好的壞的一齊毀掉。可他好不明白啊,在這個家裏到底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呢?為什麼爹爹死了自己卻不那麼難過?為什麼一下子覺得公孫先生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為什麼……自己有那麼多的為什麼?
孩子不似大人,心事全然難藏,小小的臉上刹時已換過了數種表情,曠之雲撫摩著卿兒的黑發,柔聲哄道:“卿兒,你現在還小,心也太小,所以不要藏太多秘密,能忘掉的就要忘掉,弄不明白的時間自然會告訴你答案。往後你就會知道:越是長大,人就越身不由己。我們都沒法左右別人,左右命運,但我們還可以左右自己的心——記住該記住的,忘掉能遺忘的——比如今天,即使你忘不掉心裏麵的疑惑,你也應該記住:是誰在你要掉進池子的時候第一個向你伸出了手去,而那隻手當時還在流血。”
卿兒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翻身轉向了內側,童心似乎要獨自想明白些什麼。於是曠之雲站起身來,正遇公孫晚從後麵出來,見他手裏托著一爐熏香,不禁奇怪。
公孫晚苦笑了一下,低聲道:“安神的——想不到母子倆都用上了這個。”
見曠之雲沒有答話,公孫晚輕歎了一聲,“這裏真的還能再待下去嗎?”
曠之雲挑起了眉峰,“恕我直言:留下才是最大的勇氣。”見公孫晚微怔,他笑了笑,“就是要走,也至少等到他們母子好轉吧。”
公孫晚點了點頭,放下了手中的熏香,淡淡一笑,“先生又何須再以話激我——還有名小姐,公孫晚到此還有何畏懼?”
曠之雲也了然一笑,“既然這裏沒事了,我也該去換身衣服了。”說著,便出了房間。
“你沒告訴他真話。”
佳人的悠悠輕歎響起在耳邊,可曠之雲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做錯。
“需要告訴他嗎?”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看來,我的話你並沒有聽全。”她沒換衣服,身上卻已被吹得半幹,看來已在門外聽了良久。
“這樣……好嗎?”她的心好亂。
“難不成你是來告訴他真相的?”曠之雲的眼睛洞察了她的心思。
名枕秋避開了他的直視,目光飄移向院內,看風起葉落,如蝶翩翩飛舞,卻再也回不了枝頭。
“那你不妨先告訴我。”他的大掌包繞住她的纖手,暖意盎然。
她目光迷離,“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我要聽你親口說。”不等她回答,他便牽著她前行,帶她趕緊遠離這漸緊秋風,再這樣僵持下去,他怕彼此會在這清寒中立地生根。
跟上他的腳步,卻刻意與他保持了段距離,她悄悄地凝視著前麵那寬闊的肩膀,忽然有了股想哭的衝動……
她是不是真的可以哭?反正已經圖窮匕現,她是否就真可以將本來麵目暴露於他前,也將淚水流到他的懷間?可是此時此刻,他的懷間是否還能再容納她的淚水?
無人作答,隻有輕紗簾幕,一如既往地舞動那回憶的手臂,似乎還要將她纏繞在內,心裏也還有數股力量在強拉硬扯,似不將她撕裂便不肯罷休,望著對麵而坐的他的身影,貼近而遼遠,直教她心顫個不停。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話一出口,才發現原來全身無處不在跟著顫抖。
曠之雲輕咳了一聲,淡淡地開口:“原因有三:其一是那天老鴇的出現其實是個意外,那怎會有人料到正廳中會有一段時間因此空虛,更怎會有人想到鑽這個空子去下毒?其二便是卿兒的話,他沒發現有人經過。我一開始以為是他疏忽了,或者是故意偏袒,其實是我自己忽略了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那便是那天真的根本就沒有人從他身邊經過,如此一來,下毒之人可想而知;其三……”他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在那天你終於記起了我的時候,我也想起了我記憶中的名字——我要找的女子,別人都叫她——簟秋……”
就是這樣一個名字,讓他理出了頭緒,既而萬事皆明,真不知是憾是幸?他苦笑著接了下去,“於是,我連夜回府衙調看了二十多年前的案卷,還找到了當年的獄卒,因為牽扯到名府,所以他記得異常清楚:你父親下獄的時候,其實獄外一直有人在替他奔走,那人便是她的妻子,當然不是名家的小姐,而是他在家鄉的原配,而那原配,獄卒記得,當時她已有了數月的身孕……”
聽著他說,她隻覺得如墜冰窟,抽絲剝繭般的涼透,隻是奇怪順頰而下的淚怎麼還能是熱的。
他伸出手去,撫去她臉上的淚水,卻未料越撫越多的珠淚反將他的手指淹沒。雖然心疼,卻還是要捅破那層薄紙,於是繼續道:“我聯想到了你的話,你說你還有個妹妹,於是這一切便有了合理的解釋:你父親的原配和名家的小姐各生了一個女兒,原配所生的居長,名家的是幼,姐妹倆相差不過數月,妹妹叫枕秋,姐姐叫簟秋。後來,姐妹倆隨著戲班漂流長大。而名老爺這麼多年來其實也在打聽女兒和外孫的下落,終於打聽到他的外孫女先是流落在戲班之內,後來又在鄉下安身。於是他便派名兆晗去接人。誰料名兆晗早就覬覦家產,他怎會甘心讓名老爺的親外孫女回來繼承家產?於是他便故意親近姐妹倆,妹妹果真被他吸引,卻又被他的病給害死。於是,姐姐便要為妹妹報仇……
“所以她決定進名府。她威脅名兆晗如果敢說出她的身世,她便將他害死妹妹的事情抖落出來,而如果他肯配合,她或許會分他一杯羹。名兆晗利欲熏心,自以為還可以故技重施地迷惑住她,就讓她冒充妹妹進了名府。名老爺當然十分歡喜,立時就讓她改姓‘名’,擺明了要把家產都傳給她。而她便不動聲色的在名府冒充著妹妹的角色,等著家產到手之日再讓名老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看嫌貧愛富的名老爺氣急敗壞,看名兆晗機關算盡卻人財兩空。
“可是事與願違,她還未得到家產,名老爺便已準備將她嫁給同知大人做妾,以穩固名家的勢力……”一抹陰雲悄悄從他眼底掠過,他刻意移開了目光,注視著窗外漸暗的天色。
“萬般無奈,於是她鋌而走險,她知道名兆晗以砒霜治病,所以便從他或公孫晚那裏弄來了砒霜,並將砒霜放入了自己的杯中,再調換了身邊名老爺的杯子。那天其實名老爺並沒有拿錯酒杯,因為等別人發現杯裏有毒的時候,她已將杯子又推回了名老爺麵前,做成是別人要下毒害她的樣子……一切都天衣無縫。”他終於停住。
“是啊,天衣無縫!隻除了她遇見了一個人,這人輕易地就將她看透,這人竟亂了她的方寸……”名枕秋幽幽地看向他,“不然她幾乎要忘了自己的過去,自己還有心——她原來還叫做‘簟秋’!”
“傻瓜,你怎會無心呢?”她當真以為他看不見她的掙紮?她若無心,他又在與仇恨爭奪著什麼?他搖頭,想將她拉近。
她卻反射似的站起身來,向後退卻,想將自己隱身在房內更深的幽暗中,仿佛這樣就能躲避了現實的刺目。
他站起身來,不允許她再陷身黑暗,毫不遲疑地向她伸出手去,正巧露出了腕上的絲鐲,於是笑了,“枉我一個大男人整天和你一樣戴著這個東西……”他頓了頓,帶笑的聲音裏掩不住幾縷暗啞:“你還不肯分我一半愁嗎?”
分他一半愁?!這輩子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這樣說!低眉的眼裏映出他濕透的衣衫,還缺了齊齊的一條——他究竟為她付出了多少?!明眸刹時恢複了焦距,她鼓足了勇氣,抬眼看向他的黑眸,黑眸幽深依舊,其中沒有半分勉強,隻有滿滿的期待和守侯。當然還有他不曾放下的手掌,溫柔而固執地等待著她的小手。
“你不……怕我?”她遲疑地問道:他已知道了她是個滿懷恨意的女子,她還曾想過殺人!
“怕什麼?!怕你吃了我?”滿意她終於為他所動,他滿不在乎地笑笑,“隻有我吃掉你的份。”
水眸裏仍是寫滿了疑慮,“那……你不嫌我?”
他笑得更加輕鬆,“我說過我的腦袋不大,我不會為了過去的事計較不停。”他眨了眨眼,“何況,你已經肯放下仇恨了,不是嗎?”其實當她堅持要公孫晚留下,他便猜到了她已無心再報複名家。隻是試探來試探去,她卻還是倔強得不肯承認,逼得他不得不把一切都掀到台麵上來。
在這個男人麵前,她還有什麼可隱藏的?她是不是隻能將心交付?感動不自覺地溢滿了胸腔,遲疑著將手放進他的掌心裏去,看道道掌紋纏繞住她的五指,聽他的聲音猶如暖風,“現在你可以把你那半與我分享了嗎?如果還不行,我就隻好繼續等了。”
溫暖和感懷在心底轉瞬泛濫,她忽然明白了他時時向他敞開的懷抱,他久久期待的眼睛,那裏麵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秘密,隻是……等待……
隔著淚眼,恍恍惚惚地,她看見了無數個他:桃花林間依依邂逅的;十年守侯笑容依舊的;不嫌不怒、不離不棄的……外表輕鬆,不過是擔心過多的在乎會給她壓力;偶爾邪魅,也隻是用柔情的臂彎箍住她的哀愁。
原來他從沒有真正相逼,即使內心一切了然,他也隻是用不變的笑容等著她自己開口。是不是沒有這一係列的事件,他還準備再這樣等待下去?即使他總那麼清醒,清醒地忍耐著焦灼——她究竟有什麼值得他這樣守侯?
融化在他的柔情裏,她終於坦陳,“你已猜著了十之八九,除了你不知道那個叫簟秋的女子究竟是怎樣長大的,她身上背負的又何止是妹妹的血仇?她本也可以有爹疼,有娘愛的,可這一切都被名家給毀了……”
“你不要說是因為情不自禁……”見他動了動唇,她冷笑著阻止,“我娘就是這樣對我說的,我也曾當真以為著,這樣去原諒我爹和那個‘發乎情’卻不‘止乎理’的大小姐。何況我娘還常常對我感歎:如果那小姐沒有因生產而死,她們或許還能一起撫養孩子,一起懷念孩子的爹……娘說得真好,直教我都忘了:娘有多少次背著我們偷偷流淚,其實我們一家三口的幸福就斷送在名家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