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家的管事看到緩慢駛來的車隊,一聲不響的示意車夫移開犢車,他是待慣建康的,知道什麼時候可以仗著高家的權勢作福作威,什麼時候需要避讓。
而崔家管事猶自不休的叫嚷道:“什麼貴人,要我們崔家的人讓行——”
“啪!”一條粗長的鞭子狠狠的將他抽下了車頭,巡城的軍士怒喝道:“何人如此張狂,敢堵城頭,擾亂眾人出行!”
那管事被一鞭子抽下車頭,半天沒回緩過氣來。
一旁圍觀的眾人指指點點的嘲笑,他們兩家這麼一堵,耽擱了不少人進出城門,要不是看著兩人是豪門仆役,早有人抱怨了。這軍士的一鞭子,讓大家心頭大爽。在建康紈絝有,可囂張的紈絝還真少見,建康是什麼地方?隨便一塊招牌砸下來,說不定就是個皇親國戚、高門顯貴的地方!想要橫行霸道,還要掂量看看家裏到底達沒達到這個水平!
阿景照著陸希的吩咐,先讓人將一張公文遞給巡城的軍士,那軍士不認字,卻認得文公上那個印章,他示意手下的軍士將城門大開,朝陸希的車廂行了一個軍禮,恭敬道,“參見縣主!縣主請——”
陸希當然不會回應那軍士,不過阿景還是趁著同軍士交接公文,遞了一個小銀錁子給軍士。用銀子打賞,是大娘子的習慣,據說大娘子從小就喜歡用銀子打賞下人,為此老夫人還特地讓人給大娘子做了各式的銀錁子。阿景心中暗忖,不愧是陸家大娘子,出手大方,隨便的打賞就用銀子。
那軍士會意的收下,送走陸希的車隊後,先讓高家通行後,方讓崔家的騾車入內。
“你給我記住!”崔家的管事色厲內荏的丟了一句話後,匆匆鑽進騾車,下令車夫趕快離去。
軍士不屑的哂笑一聲,轉身又去巡邏了。守門的甲士不敢得罪崔家,他卻不怕,他本身就是高大少君手下的軍士。
“五叔,之前那車隊上坐的是縣主?”高家的騾車傳出少女嬌柔的聲音,車簾掀起,露出一張秀美的小臉。
“六娘子——”高家管事見這小娘子不避諱的將車簾掀起,嘴動了動,“那是陸家的安邑縣主。”
“縣主不是王爺的女兒嗎?為什麼姓陸?”六娘好奇的問,話音剛落,車簾就被人重重的拉下。
“六娘,你一未出閣的小娘子,怎麼可以隨意在外麵掀起車簾,同外男說話呢?”車廂裏一名四十出頭的老婦人板著臉教訓著六娘,狹窄的車廂裏除了老婦人和六娘外,還有一名穿戴比老婦還要寒酸的中年女子和兩名同六娘差不多年紀的美麗少女。
“阿媼,我以後不敢了。”六娘對著老婦人吐了吐舌頭說。
“阿媼,剛駛過去的陸縣主,就是不讓我們歇息的人。”另一名少女注視著車隊半晌,看到落在最後的奔霄後突然道。
“五娘,你說什麼?”老媼一愣。
五娘把之前路過陸止別莊,想要休息下,然後被陸止拒絕的事說了一遍,末了強調道:“我看清了,這個車隊裏有好幾個家仆都是那別莊裏的。”
“那是清微觀主的別莊。”老媼麵無表情的說,“常人等閑不得入內,也不是光針對小娘子一人。”
“清微子?”車裏的五娘、六娘、七娘不知道清微子,那中年婦人卻有些激動,“那真是清微子真人的別莊?”那婦人是信道之人,對自然知道大名鼎鼎的清微子真人。
“是的。”老媼無意同四人多說話,見騾車快停了,忙掀簾招呼角門處候著的小廝,幫她們抬行李。
五娘等人也在騾車停穩後下車了,剛下車,就聽有人喊了一聲“二少君來了!”原本有些吵雜的府門口一下子安靜了,偏門大開,一名神情冷峻、麵如冠玉的錦袍少年從門內大步跨出,他頭冠皮弁,腰佩寶劍,英氣俊挺的模樣讓三位小娘子心頭撲撲直跳,隻是那淡漠冷峻的神情,讓人不自覺的收斂了聲息,縮在了壁角不敢吭聲。
少年出來大門,翻身剛上馬,一名侍衛提著一隻食盒走來,對少年說了不知道幾句什麼話,少年竟然微微笑了,冷峻的眉目一下子柔和了許多,原本就俊美之極的容貌,更添了幾分雋雅之氣,五娘、六娘和七娘何曾見過如此風姿卓絕少年美郎君,臉一下子紅透了,隻覺原本昏暗的府門口,一下子亮如白晝了。
老媼望著三人含羞帶怯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不屑,轉念想起夫人接三人來的目的,又隱隱露出一絲同情,也不知道這三人中哪個會倒黴。
這會高嚴翻身下馬,竟是不騎馬了,而是讓人牽來了犢車,親自拎著食盒跳上了犢車,高家下人屏息小心翼翼的送走了高嚴,等高嚴的車駕走遠了,才鬆了一口氣,原本近乎凝滯氣氛才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