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0章(1 / 3)

按宋製元旦後七日之內,是不用上朝的,但鄭啟身為皇帝,也不可能離宮很久,第二天寅時還不到,陸家除了正在安歇的皇帝和作為陪客的陸琉外,陸府大部分人都起身了。宮中的內侍,一早就騎著馬,將皇帝的盥漱用具、換洗的衣物給送來了,宮中宮女也來了,有的熏衣、有的烹茶,眾人無聲且忙碌的準備皇帝起身的事宜。

陸希昨天很早睡了,睡到半夜的時候,感覺有些口渴,含混的喊著春暄,“咦?天亮了嗎?”陸希揉了揉眼睛,迷瞪瞪的望著窗外,外麵似乎天光大亮了。

“姑娘。”春暄掀簾,柔聲道:“吵醒你了嗎?我們就圍上幔帳了。”

“怎麼了?”陸希揉眼問,“我渴。”

春暄擰了帕子給她擦臉,用隔夜泡好的陳茶伺候她漱口後,才給她倒了一杯熱水,“是宮裏的內侍來了,正在給陛下鋪行障。”

“什麼時辰了?”陸希問。

“剛過寅時。”春暄說。

果然是皇帝出行才遇上的事,才淩晨三點,就能把外麵照的那麼亮!他們把全京城的火把都點上了嗎?陸希有氣無力的說,“我也起來吧,宮裏禦膳房的人來了嗎?”皇帝都住在家裏了,肯定在家裏進膳了,她還是早點起來吧,省得一會遇上事了,沒人做主。

“都來了。”春暄說,皇帝一切食物,都有京城京郊的別莊供應,連盥漱飲用的水,宮裏都送來了。

昨晚皇帝倒是微服過來的,但因夜宿陸府,連禁軍都驚動了,自然也不可能輕車簡從了。內侍們一路灑水清掃,設好步障,一路直通宮中,一路上每隔半丈左右就站了一名拿著鬆明火把的軍士,別說陸府了,就是隔了半條街都被照亮了,所以陸希一開始才會以為天亮了。而這一切都打擾不到正在安睡的皇帝,因為內侍早在寢室外罩了一層厚厚的布幔,高威親自領著禁軍在陸府守了一夜。

陸希起身後,一口氣灌了兩盞濃茶下去,才算徹底清醒過來,沒法子,她這身體正在發育,屬於最缺覺的時候。陸希站在閣樓上,遠遠望著那些一動不動站著的軍士,讓人熬好了驅寒薑汁茶和羊湯,給輪值換班的禁軍送去。陸希暗暗歎息,以前她是知道曹家接駕接的家族都破產了,但那僅僅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而已,等到了這裏,她才算徹底體會到什麼叫真正的勞民傷財。陸家離皇宮還那麼近,這還是隻是一次皇帝最簡單的出宮,鄭啟本身也是不喜歡太過奢靡的人,不然還要誇張,估計路上都要鋪上地衣。

“父親,喝點湯驅驅寒吧。”高元亮端著一碗清澈見底的羊湯給剛回來休息的高威。

“哪裏來的的羊湯?”高威問。

“陸家派人送來的。”高元亮說。

高威一口喝完了羊湯,果然身上漸漸暖和了些,他對靜默的站在自己身邊的高嚴吩咐道:“這次讓老狐和老錘一起跟你護送陸大人入蜀。”

高威的話讓高嚴和高元亮同時一愣,老狐和老錘是高威的心腹侍衛,一個狡猾如狐,一個力大無窮,使著一口流星錘,一錘就能把人砸成肉餅。這兩人跟著高威南征北戰,也不知道救過高威多少次命,兩人說是高家的奴仆,可即便是高元亮見到兩人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聲阿叔。

高威目光卻落在陸府,果是君心難測啊!先帝和今上,這些年來,將陸家徹底的架空,堂堂十世八公的吳郡陸氏,如今淪落到一族嫡係僅有兩人在朝中為官的境地,陸琉官職高並無實權,陸納倒是外放了,可熬了十來年迄今還沒有熬到太守,這在世家子中是極為罕見的。陸琉這些年在朝中任性行事,陛下雖多有維護,可也從來沒有提拔過陸琉,朝中不少大臣,包括自己都覺得聖上之所以不動陸家,不過隻是承一份香火情。

這次聖上突然讓陸琉去益州當刺史,刺史和光祿大夫同秩,都為兩千石,看似聖上並未貶低陸琉的官職,但是大宋十九州,哪州的刺史不是熬了多少年才熬出來的?陸琉除了年少時當過一年縣令外,餘下所有的時間都是先帝和今上的近臣,負責撰寫詔書,壓根沒有治理地方的經驗,派這樣的官員去當刺史,能壓下的手下的那些別駕、太守嗎?更別說十三州的刺史,連陸琉在內,僅有三人為世家出身,餘下全為寒門出身的官員。這職位弄不好,就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