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陸希掌家後,她旁的不做,先改善了奴婢的待遇。不僅每人每月都有米糧拿,而且每人每月都能排上一天休息;每月班上工作最出眾的三人還有額外的大錢獎勵;家中每生一個孩子,主家都會補貼上一份錢……種種的種種,讓陸家的下人,對大娘子感激涕零。陸希的所作所為,司長史等人不屑,但也沒有理會,隻當小女兒的玩意罷了。
可等老吳的事一出來,眾人才知道原來陸希給家奴開辦了學堂,所有年滿五歲的孩子,不管男女都可以去學堂讀書,一切讀書費用皆有主家承擔!陸希這一舉動,引起了軒然大波!那些人就是同為陸家管事的屬官和陸氏族親,那些人看到陸希對奴婢如此好,心中很不服氣,那些都是賤奴,陸希對賤奴都比他們好了,憑什麼?他們才是出力最多的人啊!
賤奴需要認什麼字?簡直就是玷汙聖人!之後,陸希又逼著大家放低放貸利息,不許他們以高價租賃水碓給農戶,甚至還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幾十頭牛,以極低的價格租給了她田莊附近的一些村莊,她倒是得了好名聲,可那是斷了旁人的活路啊!於是告狀的越來越多,大娘子這會倒是不出麵了,袁夫人去世了,大娘子也病了,躲到別莊養身體了,來的人就隻能找郎君了。郎君到也幹脆,直接將一張紙丟到他們麵前,告訴他們不服氣的在這張紙上畫押,陸家也能這麼對他們。
那張紙是什麼?賣身契!是啊,隻要簽了賣身契,自己一輩子外加所有的子孫後代,都是陸家的人了。官吏和族人不賣身陸家,憑什麼讓陸家這麼對自己?這想法也對,可人心長在各人心頭,當然各有各的想法,有些人就覺得陸希這小娘子不懂管家、不聽勸,乳臭未幹,當不了大用。再說她遲早要嫁人了,怕什麼?不理她。有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司長史就是其中之一。
司長史無數次後悔,當初怎麼就暈了頭,去當了大娘子的長史官呢?當初若是當個陸家的管事,等大娘子出嫁後,他就依然可以逍遙自在了,所以他不許自己長孫司澈整天跟在大娘子身後了,他的長孫應該有更好的前途。阿姨是大娘子的陪讀,不過她是女孩子,嫁了人就算了。司長史托了關係,讓司澈先去廣戚縣當縣長,等曆練了幾年,再托著關係換另外好的位置,司家應該遠著大娘子些了,她可犯了眾怒。
“所以祖翁才貪了大娘子的封邑嗎?還不顧大娘子的三申五令在安邑放高貸、光是水碓嗎?”司澈平靜的問。
他知道祖翁的意思,祖翁把大娘子想的太簡單了,阿漪是大娘子的伴讀,從小和大娘子一起長大,借著妹妹的口述,他知道陸家家奴的那個學堂,其實在大娘子三歲那年就已經開始辦了,最初隻是老夫人招來莊上莊頭的孩子陪大娘子玩的,可漸漸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徹底的變樣了,等家奴學堂正式出現眾人麵前的時候,已經是八年後,大娘子十一歲的時候。大娘子到底是幾歲的時候籌劃這些事,司澈不知道,也不敢想,大娘子今年也才十三歲啊!祖翁以為大娘子犯了眾怒,可他怎麼不想想,陸家的那些故吏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陸家給的。
再說他——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幫大娘子和高少君做了太多的事了,這麼一走就是背叛!到時候就算大娘子心善肯留他一條命,高少君也不會放過他的。這些年,高少君在北地做的那些買賣,總賬都是他經手一筆筆算出來的,高少君南北方轉手了多少貨物、販了多少戰奴……這些他比大娘子還清楚,不然高少君會讓手下的心腹娶阿漪嗎?祖翁年紀大了,阿爺沒什麼本事,耳根子又軟,一心偏愛繼母和餘下幾個弟妹,他和阿漪相互扶持,好容易得了大娘子的青睞,有了今天這地位,讓他放棄?不可能!他發過誓,這輩子都不再讓阿漪和阿賀吃跟著自己吃苦!
“什麼叫貪了大娘子的封邑!”司長史漲紅了老臉,“陸家又不是光她一人有封邑?誰幫著管封邑,誰能就分一份,當初老大人在世的時候,都沒反對過?憑什麼輪到她的封邑就不許了!當初我沒拿,是看在老大人、老夫人的份上,老大人、老夫人對我老司恩重如山,我肝腦塗地報答!可她做了什麼?我憑什麼不能拿了!再說放貸、置水碓又如何?哪家人不置?她那個什麼規矩就是斷了大家的活路!”
“大娘子管家後,陸家的下人得的多,我們難道得的少嗎?現在司家上下,吃的用的,哪個不是大娘子給的?家裏有農莊,大娘子但凡想了什麼改善農事的法子,全讓大家都知道,鋪子也讓人改進,家裏光是綢緞鋪子那一處的分紅,就比之前翻了好幾倍?誰不好過了?老夫人在世之時,家裏可沒那麼多分紅可拿!”
“放肆!誰許你這麼說老夫人!老夫人那麼慈善的人,你在陸家的時候,她對你多好!”司長史氣得身體都發抖了,“就這麼一點點小利……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什麼綢緞鋪!還不是她為了那個鬼子弄出來的!她現在恨不得把陸家改成姓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