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君!”司家的下人,震驚的望著從牛車上跳下來的司澈,少君不是去彭城郡了嗎?怎麼會突然回家的?那廣戚縣怎麼辦?
司澈剛入家門,迎頭一根教鞭就向他抽來,“你這個不孝子!”司明氣得渾身都發抖,“你以為朝廷的任命是玩笑,任你想走就走,想逃就逃!”
司澈沉默的望著憤怒的父親,那根教鞭是父親小時候常對自己用的,一旦他有什麼做錯的地方,這根教鞭就會毫不留情的朝他揮來,可同時也是這個男人,教他讀書認字、教他要為家為國……司澈袖中的雙拳握得掌心都出血了,他不信!他真的不信,父親會做出這種事來。
“阿明。”蒼老的聲音響起,司長史從影壁後走出,“進來吧,站在外麵成什麼樣子。”說著背手轉身緩緩往內書房走去,身形略顯佝僂。
祖翁老了。司澈看到司長史的背影的時候,神色有一絲恍惚,在他的印象中,祖翁一直是家裏的支柱,是家裏的參天大樹,為家中擋風遮雨……
“你知不知道這次私自回來後的後果。”司長史等到了書房後,問著長孫,目光望向司澈的時候,眼底露出的是毫不掩飾的失望。
“知道。”司澈在回來之前就想到了自己貿然的回來的後果,就算朝廷不問罪,他這輩子官途也很有可能斷絕了。大宋朝是絕對不會再次錄用一個中途逃離的官員的。
“逆子!”司明丟了教鞭,抬手就是對兒子重重一巴掌,“難道就真準備當上一輩子的賬房先生!”司明同原配賀氏感情淡漠,但司澈是他的嫡長子,也是他諸多兒子中,最有出息的一個,如今見他自毀前程,怎麼不怒?
“你以為你跟著那個小丫頭,就是一條好出路嗎?”司長史問,“老吳那麼忠心耿耿,家中六代都給陸家賣命,老吳那條斷臂就是當年替陸老大人斷的,可她幹了什麼?袁夫人屍骨未寒,她就可以把老吳一家子全趕出去,這麼冷心冷肺,你跟著她,她會幫你打點前程嗎?”司長史說道最後幾乎是怒喝了。
“那是他自己造的孽!”老吳是陸家的前老管事,大娘子接手管家後,曾和她、阿漪一起,查出老吳幾乎把陸家當成了自己家裏的私庫,要什麼都從陸家拿,家裏吃穿度用甚至比陸家幾個主人奢侈!老吳父親原是陸家的部曲,因隨著陸說上過戰場,老吳的父親為了救陸說而死,老吳自己也斷了一臂,陸說回來後,就讓老吳脫了籍,讓老吳當陸家的管事,掌管著陸家近六成的祖產,甚至還讓老吳的孫子跟著陸家的郎君們一起讀書,又舉薦他當官。
這番提攜,吳家對陸家有天大的恩情,陸家也報了,即便如此,大娘子在得知吳家如此行事後,也沒有想要真怪罪老吳,隻委婉的勸他年紀大了,去莊上養老吧。卻不想老吳倚老賣老,不僅不聽大娘子的勸,事事和大娘子做對,甚至還哭到了袁夫人麵前,說是要去老大人的靈前哭老大人去,當時袁夫人病得已經很重了,勉強起身安慰老吳後,叫來大娘子,再三叮囑她要善待家中老人。老吳做了如此過分的事,大娘子最後也隻是將老吳一家從陸家攆走而已,甚至看在袁夫人麵子上,都沒有報官,若是按著司澈的想法,當初就應該報官,將吳家貪進去的全部吐出來!
“啪!”司長史突然用盡全力扇了孫子一巴掌,“放肆!誰讓你這個小畜生這麼說老吳的!我們當年跟著老大人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裏呢!長輩的事,還輪不到你們這些乳臭未幹的小東西指手畫腳!她算什麼?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除了整天琢磨討好那幫賤奴之外,她還會什麼?那些賤奴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和我們一起管事?”
“祖翁!”司澈知道知道很多掌管陸家產業的陸氏故吏和族人,對大娘子重用奴婢很不滿,可他不知道居然已經有這麼嚴重了。
這件事還是要從老吳說起,當年大娘子將老吳趕走之後,那些管事們狐死兔悲,不免對陸希有了怨懟之心,袁夫人當家的時候,對他們這些老人可是和善的很!吳家跟隨了陸家六代人,在陸家盤根錯節,和很多部曲、管事都沾了親,當初大娘子處置老吳的時候,跑來求情的數不勝數,可大娘子絲毫不理,若是做過頭了,好一點的把前來求情的人,拖出去打一頓板子,下手狠的就直接那人職位撤了,這麼一來,大家都鎮住了。
可這麼一來,陸家的管事也空出了不少,多少人想看大娘子笑話,看她手忙腳亂。可大娘子也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了十來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精幹管事,很快就頂了空出的位置,裏麵有陸氏年少族人、有陸氏撫養的故吏孤兒,這些人大家都不奇怪的,讓大家驚訝的時候,這些管事裏居然還有奴婢!也那正是那次陸家的家奴學堂正式出現在眾人麵前。
“她這會仗著有郎君撐腰,大家都不跟她一個黃毛小兒計較罷了,待她出嫁後,家裏還有誰會服她?她也就能帶走幾個賤奴罷了!”司長史幾乎將手指到了司澈的額頭上,“你就真準備和她一條道黑到底嗎?等她出嫁後,沒了陸家,她還剩什麼?袁家不過就是一個空殼子罷了!她就跟那群奴婢混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