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姑父去見了姑姑,姑姑的墓碑是以爸爸的名義立的,而且上麵沒有照片,因為姑姑死的時候說她的樣子很不好看,她不想把自己那麼悲慘的樣子留在人世,也或許她早就知道姑父會來,會來看看她的,所以不想有照片留下來。
這一天天氣出奇的好,晴空朗朗,萬裏無雲,就像是清明時節的好天氣。
姑父帶了一束名為川白芷的花,花兒簡單的很,隻是一朵朵不大不小欲開未開的花苞,川白芷本是藥用價值比較高的植株,治療胸悶,腫痛和淤血之類的病痛,對於姑父而言,它的的確確也是一味好藥,很有療效的止痛藥。
我們在山腳下暫時租了房子住下,因為姑父說他有好多好多話想要跟姑姑講,講上幾天幾夜都講不完,因為姑父說他想好好陪陪姑姑,姑姑一個人在這裏太冷清了,因為姑父說他想多送幾天的花給姑姑,姑姑最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東西了,說是具有靈性。
第二天,姑父又上山了,帶著紫色的風信子上的山。
紫色的風信子花語是——對不起。
我站在隔姑姑的墓不遠的地方,看著姑父緩緩地蹲下身體,拿起先前準備好的毛巾擦拭起姑姑的墓碑,我在納悶姑父是要做什麼的時候,姑父從隨身的包裏麵拿出了一堆小工具,開始在墓碑上麵雕刻東西,我沒有阻止,我站在那裏靜靜凝望,望著那個孤寂的男子通過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感情。
過了一個小時左右,他開始收拾東西,我才慢慢地移著步子向他靠近,他像是都沒有發現我隻與他有一步之遙了,我的視線向墓碑看去,那上麵隻刻了一個“來”字,我不懂是什麼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他還要再刻下些什麼,但是他花了整整一個小時才刻出了一個字,慢工出細活,那個字雕刻的就像是姑父的鋼筆字一樣,規矩但又不失霸氣,柔和但又剛勁。
這時姑父開始旁若無人地跟姑姑開口說話了:“芷兒,我來看你了,來晚了是嗎?晚到你都沒機會聽我解釋了,是嗎?”
姑父像是在等待姑姑給他答案一般怔楞了半天才繼續說:“你不是讓楹兒來看媽嗎?那你還是猜測到了什麼的,是嗎?你一直都是這樣,不喜歡有人把什麼事都瞞著你,所以就算是勞神傷身也要把事情弄明白不可,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將給你聽。”
姑父又向前走了幾步,在墓碑旁坐了下來,手肘放在膝蓋之上,手腕彎曲,十指交錯地支著下巴,說:“當年,我的確是知道秦示兒要幹什麼,我也的的確確什麼都沒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要聽聽我的原因嗎?你知道,媽的情況一直都不是很好的,最近她的意識更加混亂了,常常分不清現在和過去,而且式說有時候媽會不認識人,可能連你都不記得了,你還記得嗎?當年媽是認識你的,而且很喜歡你陪著她。”
姑父說話很隨意,聽起來就像是沒有邏輯,完全串聯不起來一樣,看的出來,比起真相,他更願意聊聊往事,他把頭靠在了墓碑上了好一會兒說:“那時候要不是蘇風信子進過瘋人院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她應該也不會選擇在眾目睽睽之下,在那麼多記者瘋狂拍照的情況下選擇那麼極端的方式來了結自己,而她進瘋人院的事情是我告訴秦示兒的,你想問我為什麼是嗎?因為在那之前,在秦示兒還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蘇錫信就考慮到了這個隱患,他來沐宅找我,在我意料之外的時間點來了家裏,我不冷不熱地應付他,顯然他很不樂意,所以他跟我說:‘瘋子並不是隻有一個,你的母親也不過是個一直還以為沐槿活著的精神病患者而言,如果你的母親知道了沐槿是被你害死的,你說誰會輸的更徹底呢?’,那個時候,媽在家裏,所以,後來就一直是現在這個樣子,但年她在醫院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我就想殺了我,想我去死。後來我想,蘇錫信既然沒了我的把柄,那他的,我也就沒義務去保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