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是誰為誰守望天涯(1 / 3)

顧天愛上下唇緩緩地開合,在琴鍵的旋律中,仿佛夢囈:“孟羿,你知道嗎?從前我無法想象,若是我的世界沒有了鋼琴,會是什麼樣,因為它就如呼吸的空氣一樣存在我的世界裏,所以那一天,幾乎所有的氧分都抽離了我的世界,我曾以為我會死掉,可是我還是活了下來,那一刻我才知道,它並不是那樣重要,對於我來講,其實真的什麼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我怎麼樣才可以活下來。”

她並沒有抬頭,可是她知道她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這是第一次,她主動與他提起從前的事,也是第一次,在他麵前流淚,她知道,亦會是最後一次。

他的指法有點淩亂,漸漸地就停了下來,仿佛是忘記了曲譜。

他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隻低頭輕撫琴鍵,微微一笑,道:“太久沒彈了,都生疏了。”

陸茗媚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錯,走了一家店又一家店,試了許多也買了許多,隻是苦了跟在她後麵的兩名保鏢,左一個袋子右一個袋子地替她提著。

陸茗媚意氣風發地走進家門,便有女傭迎上來通報:“大小姐,孟少爺在裏麵等著您。”

孟羿依窗而立,背對著她正在抽煙,她臉上換上甜甜的微笑,踩著高跟鞋走進去,笑道:“羿,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打個電話讓我過去就好了嘛,你身上還有傷呢!”

孟羿轉過身就看見陸茗媚拿出剛買的衣服在身上比對著:“好不好看?”

孟羿看過去,流光溢彩的一張臉,嬌俏流麗,笑吟吟地對著他問。

他將手中的香煙掐滅,隻答:“好看。”

他道:“等會兒到外麵吃飯可好?我在外麵訂了位置。”

陸茗媚答應,笑道:“我上去換件衣服就下來。”

陸茗媚回房間換了衣服,重新化妝,一切妥當,鏡子裏的女人妖嬈嫵媚,眼波一轉,仿佛就能勾魂攝魄。

她對著鏡子微微一笑,起身下樓。

孟羿自駕一輛蘭博基尼過來,並沒有平常四大護法裏的任何人跟隨。

包廂位於頂層的閣樓,他攜著她上來,早有包廂的貼身管家在餐廳門口等候,微笑替他們開門。

包廂很小,陸茗媚聽說過這個地方,是絕佳的二人世界,圓圓的一張小木桌,燃著燭光,點綴著如火怒放的玫瑰,香檳鎮在冰桶裏,散發出絲絲白霧,落地窗外,是這城市最奢華的燈火,晶瑩剔透的瓊樓玉宇,華麗得如同最浪漫的電影布景,每一個鏡頭都美輪美奐,教人沒有任何抵禦之力。

他微笑,抽了一朵玫瑰,遞過去,如玉般的手指,混合著玫瑰的香氣,在手指的交替間,他輕輕握著她的手,就這樣低下頭去,吻在她的手背上。

她閉上雙眼,這一刻,她仿佛擁有這世上最幸福的刹那。

“媚兒”他喚她的小名:“喜歡這裏嗎?”

她微笑著點頭,再睜開眼的時候,是黑絲絨盒子裏璀璨的鑽石項鏈,在燈光下閃爍著銳白的光芒,就像天上那顆最閃亮的星星,仿佛閃爍著這世上最耀眼的光芒。

她眼裏有晶瑩的淚光:“羿,我喜歡你。”

他的臉龐有笑,就像是那一年春天裏的雪花,一分一分地在日光下融化。

永遠無法忘記,那是初遇時分,後院裏的梅花在冰雪中初綻,英挺而叛逆的少年,在那樣的冰天雪地裏,卻隻穿了薄薄的一件T恤,他就那樣依樹而立,早春的太陽是那樣好,斜斜的穿過花瓣,照在他的臉上,無數細碎的光影在他臉上躍動,他勾了勾唇角,直直地看進她的眼睛,唇邊仿佛有笑,隻是笑,但他笑起來仿佛不真切,那笑容是虛的。院子裏靜得連花辮綻放的聲音都聽得見。

有一朵梅花,在她心底悄悄綻放,在這麼多年來,綻放得熱烈而絢麗,卻又卑微得隻能低到塵埃裏。

風吹起抽紗的窗簾,搖曳在燭光裏,他臉上的笑容也搖曳不定:“我也喜歡你。”

那是世上最幸福的刹那,那是世上最美好的回答。每一個字都帶著最甜蜜的暖流,滲進身體的每一處血脈。

她雙眼迷蒙,雙手輕撫著那條璀璨的鑽石項鏈,燭光下,她的側影十分美麗。

他的臉上依然帶著微笑:“我愛你。就像。一個小妹妹一樣。”

她握著鑽石的手忽然開始發冷,指尖的寒意一直沿著血脈滲進心髒,在那裏緊縮,擠壓,胸腔裏驟然迸發的痛楚幾乎令她無法呼吸。

她緊握著那條鑽石項鏈,胸腔劇烈起伏,就像一個苟延殘喘的病人,本能的垂死掙紮,希冀那最後一縷空氣。

她終於聽見自己的聲音,無力而徒勞:“你今晚為我所做的一切,隻是因為她,是嗎?”

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她。

“為什麼是她?”她神色淒楚:“難道我十年的付出,都比不上一個處心積慮地接近你,算計你的女人嗎?”

“對不起。”他道。

她的嘴角微微顫抖,像是極力克製什麼,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你難道不知道,自己是在引狼入室嗎?”

夜風吹動,雪白的窗紗仿佛海上波濤,起伏不定,他拿起麵前的水晶玻璃杯,裏麵的晶瑩的液體一漾一漾,倒影著他的眼睛,在燭光下折射出無數光暈。

她打開手袋,將一疊照片扔到他麵前:“很驚訝嗎?這世上竟然還有你孟羿無法掩蓋的漏洞!你拚命地想要掩蓋,可她呢?她卻不斷地在桶破!”

她冷冷地道:“她並不愛你,孟羿。我不明白,你這樣處處維護她,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看著他,可是他的眼神仿佛穿透了她,投射在她身後的某個虛無的空間。

“因為,我愛她。”

每一個字,都是尖銳的釘子,深深的釘入她的心髒,隻是血肉模糊。

她握著照片的手指骨節僵硬而扭曲,照片中的人的臉,因為她的動作而扭曲成猙獰的麵貌,她勾了勾唇,終於勾出一個美麗的笑容,眼底卻是一片陰冷:“你說,如果我將這些照片交出去,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他微笑,仿佛隻是漫不經心地,瞳孔在她的臉上定格:“那就試試看啊。”

她怔住,握著照片的手指微微發抖,兩片經過精心修飾的美豔的唇瓣亦是顫抖得厲害,像是想要說什麼,終究是忍住了,極力地忍住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在人前,她是尊貴的陸大小姐,可是在他跟前,她不過是最卑賤的女仆,而且是最忠心的女仆。

她終於站起身,看著眼前這一切。

露台外無數璀璨的燈火相互輝映交措,勾了出這世上最繁華的天上人間,燈海星海盡成一色,在這一刻仿,佛天上所有的星星正紛紛墜落,連綴天上人間。

在這個角度望出去,隻是俯瞰眾生繁華。

良辰美景,舉世無雙。

她閉了閉眼。

原來不過是一場鴻門宴。

她不是劉邦。

所以一開始就注定一敗塗地。

她忍了忍,最後還是說:“不要高估了你自己,紙終是包不住火的。她是生是死與我無關,但是你,不值得。”

孟羿隻是冷然:“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

她終於轉身離去。

“媚兒。”身後他的聲音輕柔無害:“你記著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孟奕的傷口愈合得很好,過幾天便可以拆線了。他拿了她的身份證去辦護照,也許就如林經國所說,也許他會帶她去參加那個宴會,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顆棋子,而且這盤棋局,是不能悔棋的。表麵上看來,仿佛是林經國控製了一切,隻是一切太順利了,順利得不可思議,若林經國真是這樣料事如神的話,他不必等到今時今日。

她知道,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已經沒有後路可以退,她其實很清楚,林經國並不能保證她的安全,他在明孟羿在暗,他亦怕別人來尋仇。孟家並不是那種隻是虛張聲勢的小幫會。

那天禮盒的事她一直耿耿於懷,孟羿卻是絕口不提,隻是不再讓她到PUB裏上班。他不說,她便不問,雖然她並不知道是誰做了,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那人一定是非常清楚她的過往。但她目前的身份是孟羿的女人,以孟家幫會的勢力,她想不到有誰會敢得罪孟羿,要不然便是像之前那單縱火案,是林經國故技重施的欲蓋彌彰。

但這隻是她自己的猜測,得不到證實的。林經國已經好些天沒有聯絡過她了,是為了謹慎起見,除非必要,他是不會聯係她的。他向來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不找她,她是找不到他的。想到包裏的那對白金袖扣,她琢磨著應該以什麼樣的方式放到孟羿身上,經過她這段時間的觀察,她發現孟羿的袖口都是特別定做的,上麵有他名字拚音的縮寫,想要偷偷地魚目混珠根本不可能的,所以,眼下隻有一個辦法,找個充分的借口送給他。送出去是容易的,隻是不能確保他會不會佩戴出席林經國所說的宴會。

這天孟羿駕車帶她外出,這一向他甚少外出的,都是在家養著傷。

他自駕一輛蘭博基尼,隻有他與天愛兩人,並沒有其他任何人跟隨。

問他,他隻是輕描淡寫地一語帶過:“隻是到外麵走一走,最近在家悶得慌。”

途中,便聽見他的手機鈴聲急速地響了起來,他接起,然後一言不發地調轉車頭,看著他瞬間冰冷的表情,她忽然心悸。

車子在郊區的道上疾馳。

這是一家位於郊區的私家醫院,一棟棟白色的建築,掩映在茂密的樹蔭裏,十分幽靜。

顧天愛沒想到孟羿會將她帶來醫院。

長長的走廊,地毯踩上去軟綿無聲,裏麵是ICU。

隔著大玻璃窗,可以將裏麵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顧天愛認得,裏麵唯一的病人,是青龍。

他昏睡著,頭上纏著白色繃帶,身上插著各種管子,床旁停留著各種監護儀器,她知道,有一部叫呼吸機,那是在危重病人有心跳沒有呼吸的情況下,用來幫助病人呼吸,以此支持病人的生命體征的。

與一個月前看到的青龍是兩樣的,可她依然一眼就認得他便是青龍。

她看著眼前的一切,忽然手足冰涼。

在孟羿與醫生的談話中,她才知道,青龍自從被子彈射中頭部後一直昏迷,手術後也一直沒有轉醒的跡象,都是靠著呼吸機來幫助呼吸,甚至幾度出現心跳驟停的危象,都是被搶救回來的,這次他心跳驟停,足足做了三十分鍾的心肺複蘇,他才慢慢恢複了心跳。

這一次,醫生以為已經完全沒有希望了,才直接通知孟羿。

她隻知道青龍傷得十分嚴重,卻沒有想到會是眼前這樣。

而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因為她,事情便不會發生。

眼睜睜地看著,她做不到無動於衷,總是一條人命。

她腿發軟,扶在牆上,仿佛隻有這樣,才可以站穩。

而孟羿一直沉默,不知在想什麼。

回程路上,天色已漸晚。

他車開得極快,不留意就闖過一個紅燈,白色炫光一閃,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便聽見後麵傳來警笛聲,後視鏡裏有警車隨尾追來,然而不管怎樣追,依然隻是後視鏡裏的一個倒影,在速度的極限裏,她莫名就有些害怕:“孟羿……”

孟羿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滯,忽然一腳踩下刹車,有些惘然地看著她,車外,警車隨尾而至,在警笛的震天響裏,他喃喃地道:“怎麼會是你?”

她怔住。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她並不明白。

車窗外,有交警在敲窗玻。

他收斂心神,將車窗緩緩降落。

交警道:“超速駕駛,煩請出示身份證與駕照。”

窗外閃爍的霓虹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孟羿一言不發,將駕照遞出去。

交警接過證件,屈低頭,視線在孟羿的臉與證件之間來回移動地比對著,道:“孟羿是吧?今天生日呢,興奮過度了吧?”

他今天生日?她有點緊張地看著他。

交警一麵開著罰單,又道:“車是不錯,不過我勸你還是悠著點開……”他頓了下,看了副駕座的顧天愛一眼,接著說:“要不然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怪誰去?”他將罰單以及證件遞進來,嘲諷似的說了句:“生日快樂。”

孟羿隻是笑:“謝謝。”

那聲“謝謝”聽得顧天愛毛骨悚然。

交警駕車離去。

孟羿的笑容轉眼消失。

重新發動引擎,車子向前滑去。

顧天愛看著他冷下來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孟羿,你沒事吧?”

他又笑,眼底透著一股無以名狀的陰冷:“我好好地坐在這兒呢,你覺得會有什麼事?”

他的情緒變幻莫測,她隻是隻是覺得無所適從,試探地問:“今天,是你生日?怎麼沒聽你提過?”

孟羿收住笑容:“不提也罷,沒有必要。”

顧天愛不做聲,他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這是顧天愛很熟識的一個地方,墓園。

墓園的大門早已關閉,守墓的一個老人在門口的值班房裏昏昏欲睡,孟羿伸手敲了敲窗,老人頭也沒抬,甕聲甕氣地道:“已經關門了,明天再來吧。”

孟羿又伸手敲了敲,老人終於抬頭,看到他,仿佛是認得他的,沒有說什麼,竟打開門讓他們進去,轉身將值班房裏擺著的一束薑花遞給他,道:“快去吧,等了你一整天了。”

孟羿接過那束花,並沒有說謝謝,隻點了點頭。

她跟在他身後,穿過一排排墓碑,最後在一塊墓碑前站定,顧天愛看過去,是阮紅菱的墓碑,墓碑很幹淨,隻有“阮紅綾之墓”這幾個字,並沒有立碑之人的姓名,落款的日期是十六年前的今天,

顧天愛終於明白,原來孟羿的生辰,便是阮紅綾的死忌。

孟羿將那束薑花放在墓碑前,墓碑前已擺著一大束白玫瑰,在黑夜裏靜靜地散發芬芳。

他朝她伸出手,她遲疑了下,輕輕地將手放到他掌心,夜色中,他的臉色一臉平和。

“母親,她是天愛。”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墓碑上阮紅綾的遺照已經微微泛黃,卻依舊傾城絕代,那一雙燦然若星的眸子,仿佛洞若觀火。

那一刻,她竟不敢直視她。

她垂下眼簾,道:“阮阿姨,您好。”

他慢慢地說“母親去世的那一年,我十歲。直到站在現在這個孟家少主的位置上,你永遠不會明白,我曾經曆過什麼。我常常想起她,也常常想起自己,有時候,我寧可自己沒有來到這個世上。我現在心裏邊全是恨,但是我不知道該恨誰,恨母親?恨父親?還是恨那些想置我於死地的人?抑或是,恨我自己。”

顧天愛看著他,他卻沒有再說下去,臉色還是那樣平和,而橫斜入鬢的丹鳳眼裏,卻仿佛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她微微仰頭看他,整顆心仿佛被異常的情緒拽住,有一點溫柔,有一點悲愴。他現在這個樣子是她所不懂的,其實她從來都不懂他,也不需要懂。雖然說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可不知為什麼她總是有著逃避的心思,或許每個人都有不可觸及的地方。

十年前的一次交集,截然不同的兩種命運,她家破人亡,一無所有。而他一躍成為孟家少主,擁有著世人所夢想的一切。然而事實上呢?事實總是最殘酷的。

仿佛是突然之間,他下意識地猝然抱著她,低下頭,深深吻她。

他帶她到山頂的旋轉餐廳吃飯,食物很精致,味道卻不怎樣,隻是圖這裏風景好。餐廳裏有弧形通透的落地觀景玻璃,視野開闊,整個城市的景觀幾乎盡收眼底,高樓林立的萬丈紅塵燈火輝煌,而天地遼闊。

才落座,便看見有個熟識的身影迎麵走來,打了個照麵,她一怔,是歐陽昊。她不能讓孟羿看見他,她目前的處境是危險的,她不能將潛在的危險帶給她唯一的朋友。

她反射性地低頭翻看餐牌,又拿起手邊的杯子喝水,手指一滑,才猛然醒覺右手是難以使出力氣的,可是已經太遲,杯子裏的水已經倒灑了她一身,隻是無知無覺。

錯肩而過。

她的身子都僵直了。

那人徑直走過。

她悄悄鬆了口氣,原來他並沒有看見她。

孟羿皺眉:“天愛?你沒事吧?”

顧天愛猛然回神:“我沒事。”

慌亂無措地拿起手袋翻找紙巾。

孟羿將紙巾遞過去。

“謝謝。”她盡量自然,隻是接過紙巾的手竟微微發抖。

眼神漫不經心地在右斜方遊移,歐陽昊正背對著她,與同來的朋友麵對麵地就餐。

她道:“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回去了。”

此地是不易久留的,多留一分,便多一分被看見的危險。

“是麼?”他極自然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頭。

她其實並沒有太習慣他的碰觸,隻是——他們不是情侶關係嗎?有這樣親密的舉動,原是應該的。她隻是沒有辦法融入與他的關係中,中間總是隔了一層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隻因為,這原本也是事實,沒有辦法忽略的。

她挽了他的手,相攜而去。

歐陽昊坐在那裏,頭微微側著,遠遠地看著他們離開餐廳。她身邊的男子替她拿著手袋,微微側著臉,跟她說著什麼。隻是寥寥數日不見,她似乎比印象中更瘦了一些,也許是因為隔得遠,總覺得是麵目模糊的,看不分明。他隻是覺得陌生。

他剛才明明是看見了她,他走過去,原是想要與她打招呼的,可近在咫尺,他可以看見她的眼神,那是驚慌而無措的,他竟在她眼中看到了警覺與戒備。他不知道她在戒備什麼,隻是那一刻他幾乎馬上篤定,她根本不想看到他。

他當機立斷,那就權當是看不見吧,隻是擦肩而過的時候,她仿佛連肌肉都緊繃,為什麼?他有這麼可怕麼?可是他為什麼覺得,是她可怕呢?真的,他不知為什麼有這種感覺。還是她,有什麼難言之隱?而她旁邊的男子,又是誰?

“歐陽。”他身邊的朋友喚他。

歐陽昊回過神來,自知自己失態,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

麵對麵的,是他的發小,司徒律。

司徒律問:“你認識他?”

“誰?”歐陽昊反問。

司徒律微微抬起下顎示意方向,歐陽轉頭看過去,明白他是指與顧天愛一起的那名男子,隻是問:“他是誰?”

司徒律別有深意地道:“孟羿。”

孟羿?完全陌生的一個名字。他搖頭:“不認識。他是誰?他很有名?他可是某位明星?”

他隻能這麼猜測,遠遠看過去,他的外型很不錯。

司徒律微微一笑,道:“在道上,也許他的名氣比你口中的明星更甚。”

歐陽昊皺眉:“道上?你剛才說他姓孟,他可是你之前煩惱的那個孟家幫會裏的人?”

“怎麼?”司徒律道:“你好像對他很有興趣?”

“不。”歐陽昊隻是淡淡的,像是不經意,又問:“那與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子,應該是他女朋友?”

“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最近迷上了他自己經營的一間PUB裏的女服務生,那女子不是我們要調查的範圍,我並沒有見過,不知道剛才那位是不是。”司徒律調侃:“怎麼?原來是對那位女子有興趣?”

“她是我以前的一位病人。”歐陽昊隻這麼說。

知道了孟羿的背景,歐陽昊沒有辦法再無動於衷,他約她見麵。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問,若孟羿是她的男朋友,她又何必讓他在天賜麵前假裝?而天賜一直追問的那筆出國所需的巨款,是否與孟羿有關?他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孟羿,便是第一次與她見麵時,在醫院遇到的那名男子。她家失火,她說住在朋友家,孟羿可是她口中的那位“朋友?”今天,是她害怕碰見他,抑或還是怕那名男子看到他?這其中,到底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