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媽,衣裳我都洗幹淨了。”小嬋抹了抹額上的汗,悄聲說道,“我偷偷出去一會兒,要是嬸娘問起來,你記得就說我去街上買菜了。”
“行行行,你去吧,不過早點回來啊,你也知道,夫人要是發起脾氣來我可保不了你。”張媽磕著瓜子,漫不經心地看了小嬋一眼。她心裏其實歡喜得緊,這丫頭真好使喚,一個早上把她這個老媽子積攢了幾天的活兒都幹完了。
小嬋去馬廄牽了那匹棗紅色的小馬。她迫不及待地要去山穀練習昨天武風教她的劍法。
她管那山穀叫“萬花穀”。山穀中各色花草都有,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紅。
到了山穀,她將韁繩拴在樹上,便取了一截樹枝,慢慢練起武來。武風教的劍訣隻說了一次,她就記下來了,隻是招式卻要多練幾次才能連貫。
這陣子一直下雨,山穀的土路有些濕滑,她練了一會兒,褲腿上濺得都是泥點,她怕回去會被嬸娘說,就沿著山坡往下走。她記得底下有個湖,她要去岸邊把褲腿上的泥點搓掉,濕一些沒關係,但若是髒了,回去鐵定是要被嬸娘借題發揮說她出去鬼混了。
到了湖邊,她脫了鞋襪,赤腳蹲在湖邊,一手撩起水來,一手扯著褲腿,入秋的湖水有些冰冷,寒意從她伸進水中的手裏一路傳到身體上,她不禁打了個冷戰。
她正搓揉著褲腿上的泥點,隱約聽得草叢裏發出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來。起先她沒當回事,這山穀中經常會有兔子之類的跑來跑去,並不稀奇。
隻是,過了好一會兒,這聲音卻並未消失,她不禁豎起耳朵仔細聽,躡手躡腳地起身,慢慢吵著發出聲音的地方走過去。她要去嚇這隻兔子一大跳,嘻嘻,這麼大的聲音,想必不是一隻,而是很多隻才對。
慢慢靠近了,那聲音也漸漸聽得清楚了,卻似並不是兔子發出的。單小嬋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用手裏的樹枝撥開齊腰高的茅草。
眼前的情形,讓她登時愣住了。
那不是一隻兔子,而是一個人,一個年輕的男子。
他像是受了重傷,渾身泥濘不堪。他的右手和右腿似乎都斷掉了,隻能躺在那裏不斷地低歎,眉頭緊皺。
“喂……”小嬋猶豫地叫了他一聲。
男子並沒有絲毫地回應,他的眼睛緊閉著,嘴裏雖然不時發出些聲音來,人卻是依然陷入昏沉中了。
見這情形,單小嬋也顧不得其他了,扔了手裏的樹枝,慌忙跑過去查看他的傷勢。
天。她不禁要發出一聲驚呼來,這人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怎麼會傷成這樣?他不隻斷手斷腳,左肋上還有明顯的刀傷,現在泡了水,傷口依然要潰爛了。
單小嬋左顧右盼,急得簡直要抓耳撓腮了,這山穀平時可是鮮少有人會來的,想要找人幫忙也是白搭,看來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她轉身往樹林裏跑,去折了一些稍稍平直的粗樹枝來。沒有布,隻能將衣襟撕成布條湊活用了。她按照武風之前教過她的那樣,先輕手輕腳地用樹枝和布條將他的腳和手臂固定起來,捆紮好。
捆的時候,那男子顯然疼得厲害,額頭不斷地滲出汗水來,嘴唇也越來越白。
“你……你忍著點啊,”單小嬋忍不住輕聲安慰他,雖然不知道陷入昏沉中的他到底聽不聽得到。
好不容易幫他固定好了傷處,單小嬋卻又犯起愁來。他躺在濕淋淋的草叢裏,身下還有不少積水,若將他留在這兒,即便是等他自己蘇醒過來,恐怕傷口也要被水浸泡得發炎了。
她左思右想,隻得用下下策了——親自動手將他拖到其他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