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嬌原本以為武風要上來打她,嚇得後退了半步,現在聽見單小嬋這麼說,頓時又膽大起來,直著嗓子說道,“一個姑娘家,成天遊手好閑,沒事騎什麼馬啊,你看看這好好的衣裳都摔成什麼了?”
“是,小嬋錯了,請嬸娘不要生氣。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武風隻得將滿腔怒氣壓住。他看著小嬋,又是心疼又是心酸。這孩子總是這麼逆來順受的,無論這母女如何欺負她,她都隻是承認自己犯了錯,絕不忤逆他們半句。
鳳嬌還在那裏喊,“張媽,你還看什麼看,把她給我送到暗房去。”
張媽也忌憚武風,在一旁磨磨蹭蹭了好一陣子,就是不管真的動手來抓小嬋。
“沒看見她的衣裳都破了麼?”武風瞪她一眼,“先讓她回房換件厚點的衣裳,不然這天氣關到暗房去,明兒一早你就得去給她收屍了。張媽。”
“可是……可是……”張媽驚恐地回頭看鳳嬌,“夫人……”
鳳嬌正要發作,武風卻已一把將小嬋抱起來,不管不顧地往雜役房走了過去,全然沒有將她們放在眼裏。
鳳嬌氣得忍不住狠狠跺了腳,咬牙切齒地罵道,“狗東西,還真把自己當這單家的主子了。看我哪天非把你攆出去不可。”
如芸冷眼地看著,並不做聲。她懷裏的貓不小心撓了她的手指一下,她吃疼地皺了皺眉,猛地撒開手,將那貓丟到地上去了。
“張媽!”鳳嬌還在嚷嚷,“去把火上的參茶給我端過來!都是一群死骨頭,燒幹了也記不得給我拿,非得讓我戳著骨頭一個一個指使才知道幹活。”她嘴裏罵罵咧咧地進裏屋去了。
如芸還站在外頭,她不想進去看鳳嬌滿是怒氣的臉。
她知道她爹這幾天都在賭坊裏沒日沒夜地賭,家裏過陣子又要有些東西被人搬走了。她娘其實隻是在找人撒氣罷了。在小嬋身上撒不出去的氣,就要撒到張媽身上去,若是張媽也避開了,那或許就會撒到她身上了,她才不會傻乎乎地湊到她跟前去給自己惹麻煩。
她已經厭倦了這種日子,恨不得早早地逃離開。女子的離開,隻能是嫁人。可是在湘堯,提起單家,是沒有媒婆願意幫她說一樁好親事的。好賭的爹,出身風塵的娘,還有這破敗的家,無論哪一樁拿出去,都不體麵。
她已經十六歲了,再不尋出路,隻怕以後會落得更淒慘的下場,讓她嫁到寒門她是如何也不甘願的。
好在這家裏還有一個小嬋。
她每每看見小嬋,心都能稍稍平息一些。那種自上而下的淩厲,讓她覺得自己至少還是高人一等的。比起那個整日和柴火,衣板為伍的臭丫頭,她還不是最艱辛的。
所以,她即便再不樂意和娘待在一起,隻要聽說她要整治小嬋,她總會樂意過來看看熱鬧的。那丫頭越是卑微,她心裏便越是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