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手上的筆未停.
看到小別子退出了禦書房,嘴角又不自覺地道出"知道了......"
原以為做好了麵對的勇氣,可小玉郎那張日漸消瘦的臉出現在她眼前時.呼吸還是困難了!
想要走進的身子被宖夜扯了扯.她就這麼站在石門邊看著他――
直到他毫無意識的眼睛對上.霎那間,心中湧出萬千悲嗆.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挪去.
宖夜隻是靠在牆壁上看著,沒出聲也沒製止.
用顫抖的雙手捧起了他的臉.昔日狂妄.俊逸霏凡的男人.因為她,變成了死士!因為她,嚐盡痛苦的滋味!
"玉郎.我是歆兒...你不認識我了嗎?"晶瑩地淚水湧落的力道加重,直直墜到地麵,暈開一圈濕潤!
男人就這麼看著.聽著.不動.不說.不笑.
手從臉邊移開,順著他的肩膀往下,他真的瘦得可怕.那被她觸摸到的衣襟下,那原本挺拔壯實的身型,如今形同老者.越往下,她的眉越皺得深.最後,眼睛停在了他的手腕處.
那粗如手指大小的鐵鏈從他手腕中心穿插而過,與肌膚相貼的地方血肉已經模糊,巴結在一塊,極其的殘忍.駭得她一顆心猛抽.再看到腳上,也同樣!
她一下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嘴唇抑製不住地顫抖著,許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宖夜...這是..."
宖夜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歆兒所指.走到她身後,漠然地開口"歆兒...如你所見,這是唯一可以綁住他的方法!"
耷拉在地上的雙手開始不規則地抖動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憤怒!
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小玉郎呢?如果不能綁住,就不要綁吧!為何一定要讓他受這樣的苦,那鐵鏈穿過他身體的那一刻,他一定很痛!
"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
"是誰?...是"
"是本王!不關皇兄的事..."
歆兒側著頭聽著,聽宖夜這麼一說,心裏的緊張得到了緩解.自己自私地不願聽到宖夜說是十夜.
是啊!怎麼可能是十夜呢?他知道小玉郎在她心中是永遠也無法抹去的印記,傷害他的同時就等於傷害了她.
歆兒突然冷笑.什麼時候她變得不再相信十夜.真是小人之心.
"宖夜,你告訴我...小玉郎還有救嗎?"問得小心翼翼.
她有常識,死士就名字分析就是無法救治!可心還是抱著那樣的希望,哪怕隻是一丁點!可問出了,自己又後悔了!宖夜什麼時候都比她理智,她真的不願意聽他說出口,那些肯定的字眼.
說得那麼冷然.完全可以讓她惟一的希望死無葬身之地.
"不知道...可是皇兄在努力."
"你是說...十夜有辦法救小玉郎嗎?"
這一刻,她笑了.笑得那般怡然,那般美豔.是因為十夜永遠不會讓她失望,或是得知小玉郎還能救治,還是兩者皆有?
十夜,歆兒欠你的,這輩子都不夠還.
可是,歆兒欠小玉郎的,恐怕也還不完.
好矛盾!――
如果她能知道,十夜為了救治小玉郎開出的條件寬限到了何種地步,她也許就不會再矛盾.赤月十夜為了她,已經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了上去.
如果要救治小玉郎,得先看著十夜離她而去,她會怎樣?
......
十夜抬眼,嘴角飄上一抹溫柔.他還以為歆兒今天不會回宮,至少她在皇宮與小玉郎之間,會選擇後者.現在看見承澤宮內燈火通明,他知道,她在等他!
今夜的寢宮是久違的溫馨.才踏進房中,一陣熟悉的花香飄了過來.緊接著,是一身紫衣的歆兒上前請安.
"歆兒..."十夜呆愣住.看著丹臉生花的她,明顯的受寵若驚.
"十夜"歆兒嬌羞地喚著他.走上前,為他卸下身上外袍.
歆兒做這樣的舉動,自己都忍不住心頭一熱.這是夫妻間基本的相處之道.可這麼多年來,自己這樣服侍夫君的次數屈指可數!眼前的男人是一國之君,擔負的責任和肩上的擔子要比一般男人更多.更繁重!她為何從來都沒有體諒他有多累!
好失敗!她真不是個好妻子.
"歆兒...你的手好些了嗎?"任由歆兒把自己拉到桌邊坐下.瞥見了她的手腕,關切地問.
"還好!"歆兒摸著自己的傷口,低低地回到.這點小傷比起小玉郎的,不值得讓人掛記.
十夜的眼貪婪地注視著此刻愛人無意中流露出的柔媚.心中一陣陣地痛!
他有好多話想和她傾述.可現在變成了何樣?兩人之間已經無法像從前那樣交談了.是因為歆兒知道了小玉郎,還是自己無法拔掉的插在心口上的那根刺?
"夜深了,愛妃.早點歇息."話說完.沒在看她,徑直越過屏風,卸衫.
歆兒嘟了嘟嘴.十夜這麼冷漠的態度看得她想哭.一瞬間,雙眼氳紅.心在抽痛!
看著他脫完衣物上了床,躺下的他,眼神無意中和站在廳中的她對上,又移開,轉過身子背對.沒再多說一句話!
十夜是生氣了嗎?這樣的生氣讓她看著害怕.明明還是光亮溫暖的世界,突然變得寒風冷冽!就是因為十夜那淡漠的態度.她――不能適應!
她就這麼站著,他就那麼躺著.兩個人的世界裏,一下形同陌生!
十夜睜著一雙神傷的眼眸,看著床邊的雕欄.那上麵鐫刻著歆兒最喜愛的薔薇花雕.那是在得知她的喜好之後,命人趕工在成親當日做好的雕欄.現在想來,好像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需要這些來討好她嗎?到頭來,卻傷了自己.
往昔不堪回首,寧願魂斷清秋.
他真的好累!一直以來,都被假象迷惑.在歆兒清醒之後,他還以為一切的不愉快都隨著光陰而逝.卻料不到,三人對立的時刻就將來臨.
一雙搭在他肩上的手打斷了他的思緒!慢慢地閉上眼.他不想麵對.
手輕輕地移到他長及中背的發絲上,摩挲打理著.好一會,手到了他頭頂處的金冠上,準備抽掉冠中的金釵.他猛地伸手,抓住了她.
"愛妃.朕醜時早朝,不用撤下..."
"......"
又一次,兩人以這樣的姿態停頓.扶住壁身的手顫抖了起來.淚水從她眼中簌簌而落.迅速地抽回手,跑了出去.
十夜嘴角扯了扯.沒說,也沒追.隻是拳頭握得青白.
......
夜用黑掩蓋寂寞,黑用冷偽裝堅強.在黑的中心是白天留給它的唯一光明.今夜的月亮特別圓,圓得毫無缺憾,圓得動人心扉.卻掩飾不了它的淒涼.
花園的亭中,歆兒地淚水浸濕了薄薄的衣衫.她好不習慣這樣的十夜,心就像被什麼扯著,東一片西一片無法聚攏.痛得她無法呼吸!
趴在欄杆上,嗚嗚地哭著.聲音尖細且幽長.隻有這樣的哭法才不會牽到那顆快要碎掉的心.連哭都不像從前的自己,她現在到底是怎麼了?
從前的十夜,都不忍心讓她受一點委屈,剛剛傷她心的不是別人...現在,他們之間全亂了套.
抬眸,有那麼一瞬間,天空的玉盤在她眼裏呈現橙紅色.哭聲嘎然停止,呆呆地望著――
不該擁有的顏色,不該擁有的一切......
歆兒不知道怎麼回的房中,待到明亮的燭光刺痛了雙眼,才回過神.看著空蕩蕩地床際.身體一陣陣地顫抖,最終,跌坐在體溫已經消失的床邊......
......
"啟稟皇上,銀坦國雪門的回信."於東恭敬地遞上.
十夜接過,他能感覺到那雙手些微發抖.撕掉封皮,抖開白紙,等待已久的娟秀字體出現在他眼簾之下.
"皇帝陛下尊鑒,頃誦華箋,具悉一切.獲悉陛下言下之意,實為詫異.小玉郎乃我門派死士,暨是我銀坦國皇室九王爺.陛下相救之,在下實為感激與困惑!驚見陛下所提之條件,其胸襟更表無法與彼之.在下隻要我門下兩名徒兒做條件,死士無形日後召回.不宣.公祺."
緊皺的劍眉舒展開來"倒是個奇怪的女人."
他還以為雪門宮主的條件會是天崩地裂的,想她也不貪心,隻要他關在天牢裏的那兩個女人.
"她和鎮夜說了什麼嗎?"
於東抱拳回複"回皇上,她說若是皇上答應她信中所述,本月十八會到京城小巧香等候皇上親臨."
十八!後天――
揮了揮手,讓於東退了下去.一個人走向一邊的別室.
他怎麼會不答應.這樣的要求比他想象的要簡單得多.能救活小玉郎也算成全了歆兒那段淒美的愛情.而自己,還在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