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們說好的未來
陽光突然變得猛烈．歆兒抬眼，那黃色的光亮驟變，成了白色．直刺著她的淚眼，是那般的腫脹！脹得她無法再睜眼，脹得心一陣一陣地痛！
是什麼讓它變了顏色？是它變了？還是看它的人，心變了？
一步步，跌跌撞撞地往回走！還去什麼天牢，那裏有什麼比現在見到小玉郎更重要的嗎？小玉郎還在受苦！他需要她嗎？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說得那般絕望！
她了解他，從不說過度的話．他說離開了她就不能活，可他答應過她要活著．所以，他選擇了做死士！活著，卻沒有思想．真的要這樣才能不痛苦嗎？
那麼，他做到了．也報複了她的無情．現在，是要她償還的時候了．是要她也感受那份鑽心疼痛的時候了．她到底傷害他到了什麼程度？她現在的痛可及他的千分之一？
怨誰？怨天？怨自己？還是怨他們彼此的命運？
她為什麼會忘記他，答案也變得明朗了．是追悔．是歉疚．是譴責．是精疲力竭，無力回天！這些，都逼迫著自己去逃避．去轉移．
還有十夜，這麼多年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到真相大白的時候都讓她難以斷定！是愛嗎？不愛如何會為了報答他而甘願獻上身體．
是愛！可因為她的猶豫不決，十夜這麼多年來受的痛要是讓他說出來，相信她自己都不敢去麵對．是自己的錯．三個人的恩恩怨怨，全都是因為她．
十夜，再煩心也會溫柔地凝視她，再痛苦也會對著她笑．甚至在她睡著的時候會貼心地加上一床絲被，為她撫平無意中垂下的發絲，那眼神，永遠都是寵溺．是包容．那些都是他濃濃地愛意．．．
玉郎，一張壞壞的笑臉，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好像一直都帶著笑意，彎彎的．總讓她感覺如沐春風，好溫暖．他是第一個給了她愛人的體驗，給了她全心的等待，一如既往．無怨無悔！甚至在得知她要嫁給十夜之時，衝動地要帶領大軍衝破兩個邊界，將她帶回身邊．這不是一種欲望，隻是他愛她最直接的形式．
突然，十夜那溫柔的眼神，玉郎那俊逸的笑臉．重疊在她麵前，開始慢慢地逸出血．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低下頭．她眼前的雙手滿是鮮紅的血色．．．
歆兒一聲驚呼！清醒過來．定睛一看，原來她已經回到了承澤宮．
不是決定要去找玉郎的嗎？為何又回到宮中，想起身，卻無力．在地上爬了幾步，想借著梳妝台起來，手搭上，無意間摸到了冰冷的眉刀．
她就這麼頓住，身體直立，盯著手中的眉刀，眼睛無神――
緩緩地，在她癡迷地眼光中，泛出了眉刀挪近手邊的景象．
哪裏來的勇氣，尋死也需要勇氣．
不去看小玉郎了嗎？不等十夜回來嗎？為何又都忘到腦後了呢？
閉上眼．眉頭在撅著，手在抖著，眉刀，下不去．．．
就這樣過了好久，眼睛還是閉著，但手已經垂落在身側，眉刀慢慢地．慢慢地從無力的手中跌落．
＂叮鈴＂鐵器撞擊大理石地麵，發出了清脆地聲響．好似閻羅王身邊的催命小表．歆兒身體猛地一顫！瘋了似地睜開眼，抓起了地上的眉刀，奮力向手腕割下――
倒下的歆兒，嘴角帶著淺笑，眼神空洞地看著天頂，久久地．．．．．．
解脫了――當那片薄薄的眉刀劃過手腕時，她真的感覺解脫了．
來生，讓她做個平凡的人，活在自由的國度，有敢愛敢恨的性格，不要再像現在這樣痛苦，不要再傷害愛她的人，讓她隨風而去，不要回頭．．．．．．
十夜．．．十夜．．．聲聲喚，聲聲歎！
玉郎――玉郎――
手微微地彈動了一下，血是熱的．在她快要解脫地時候，心還是痛的！――
美麗的雙眸闔上．心也漸漸不痛了．是快要死了嗎？還是已經痛到麻木了？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無岸．＂
最後的記憶，是他說的－－
守在床邊的十夜，看著歆兒左手包起的紗帶上，又漸漸地泛起了紅色．逐漸擴大，加重．浸染了厚厚的最外層．
突然，他用手捂住了心口，那兒正撕心裂肺地痛，隨著每一次呼吸，疼痛複加．
歆兒，你這是在懲罰朕嗎？你到底要讓朕承受幾次才算罷休？你真的認為死了就解脫了嗎？你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報複誰呢？
＇天若有情天亦老＇這話說得一點不錯！老天爺，你到底在開什麼玩笑，為何要讓每個人都這麼痛苦？為什麼呢？
當他走進寢宮，看見了躺在地上，發絲飄蔓的歆兒．連皺眉的時間都來不及，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看見了她左手邊暗紅的一灘血漬．紅得刺眼，如蠟般黏稠．抱著她的身體，一顆心血淋淋地，慌得連邏輯都找不到．
看著她蒼白如紙的臉龐，他真的無言以對了！
他真的錯了嗎？真的不應該把她帶回宮嗎？今時今日，她愛的還是小玉郎？他的要求，對她來說是那麼痛苦，難以抉擇嗎？
他做的一切，至始至終都是想讓她快樂．隻要她開心，什麼都可以付出的！
小玉郎，此刻的你，能感覺到歆兒的心嗎？如果可以，你的選擇就是錯的，死士．怎麼救治？不是無藥可救嗎？讓歆兒看著你，然後承受著內心地煎熬，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贏了！朕輸得徹底．
窗外，夜色清朗，無風！空中彌漫著沁人地花香．久久不散．耳邊，是春夜的螳螂發出的暗鳴．
承澤宮今夜，燈火未熄．光亮的夜明珠被擋了大半。隻照著書桌。桌上是十夜緊繃的俊顏，桌下，是散落一地被撕碎的紙片．
這封沒有加蓋赤伽國皇帝印鑒的書信，將遠飄銀坦，落在雪門宮主的手上．意圖很明顯，是希望獲得救治小玉郎的辦法．而條件，則是令十夜為難的原因．
要怎麼表示他的誠意？雪門宮主才會覺得滿意？
思索了一夜，未得答案！
淩晨時分，書信才勉強的劃上了句號．十夜喚來於東，讓他快馬加鞭將信送到鎮夜手上．話沒多說半句！相信鎮夜能明白他的意思．
回到床邊，歆兒的臉上已經有了些血色．一顆高懸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歆兒，硬把你強留在朕的身邊，恐怕你也快樂不起來．希望朕的決定能幫助你放棄輕生的念頭！也希望朕的決定，能過得了自己這一關．
他不想再等，如果小玉郎可以救治，他願意讓小玉郎清醒過來．就讓歆兒自己選擇吧！隻要她能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再幹出傻事，不要在讓他嚐試生死別離的痛苦就夠了！
＂歆兒，朕已經退讓到這一步了！已經是最後一步了――＂
這話說得多麼無力，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要不是同樣無力的心在扯動，這話哪樣出自高高在上，一國之君的口中．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一夜無眠的他，現在還要為江山操心！
將懷中的玉牌放在床邊，頭倕下．快要挨近她額角時又退了回來！起身，越過屏風，朝著門邊走去．
再將臥室擺設從他眼前關上之時，他低歎．邊走邊搖頭＂醒了也不願讓朕知道．．．．．．＂
聽見大門關上的聲音，隱忍已久地淚水終於從她左眼滑落！而右眼，幹澀！
起身，看著手腕上的傷，疼痛已經消失．這一定是十夜的本事，用的是最上乘的貢藥．歆兒突然譏諷＂還真是死不了！＂
眼角瞥見了床頭放著的玉牌．猶豫著要不要去拿！突然想起他在床邊說的那句話――
他這樣放著不就是讓她出宮嗎？＂原來皇上早知道臣妾醒了！＂
不拿，十夜會高興！他的玉牌是在考驗她嗎？可她欠小玉郎的太多，怕是要讓他失望了！
和小玉郎的過往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哪怕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沒有了純潔的愛情做鋪設，她也不會忘記小玉郎對她的好．
死士又怎樣？認不得她又如何！他當初也是這樣陪在心已經不在他身上的歆兒，飽嚐痛苦．相思．背叛的滋味！現如今，角色也該換換了，就讓她陪在他身邊吧！讓她嚐嚐那份感覺到底有多痛！
上天是公平的！不讓她逃避，不讓她解脫！就是要讓她去麵對，去感受！
顧不了手上的傷未愈，卻在梳妝台前精心地打扮了半個時辰．她穿上了小玉郎熟悉的衣衫，梳起了小玉郎喜愛的發髻．
看著鏡中的自己，苦笑！真是事過境遷，光陰不再！同樣的衣裳，同樣的人穿著，卻因為現在的變故，已經找不回當初青春年少的美妙感覺！
眼光掃過梳妝台前一幹物品，唯獨少了那把眉刀．十夜就是這樣！隻要是會弄傷她的東西，今後都不會在她麵前出現！現在連眉刀都丟了，她以後要拿什麼來齊眉？
眉頭是不悅地皺起，可心裏是甜的．
．．．．．．
＂啟稟皇上，皇後娘娘剛剛出宮了！＂小別子躬身走入禦書房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