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胸口翻湧起一陣驚濤駭浪的暴怒。
“是你！”
“是我，哼！那又怎樣！殺了我，她也是死了！”對於宖夜的激狂，容妃回答得悠閑自得。眸光一轉一瞬，瞧見了他身後的人，啐道“鮑歆兒真是算你命大。幾次三番都不能將你置於死地。你還真是成精了！算我敗了。我。”
“啪！”一聲清脆的擊打聲。容妃滿含屈淚地將歪轉的頭移回，迎上十夜暴怒的眼。
容妃斜睨著他，低低地笑，笑得那般詭譎，笑得好生不甘“表哥。在死之前我隻想和你說一句話，你中毒太深。早晚有一天你會葬在鮑歆兒這個狐狸精的手上――”
“住口！”十夜握緊了雙拳，神情布滿陰霾，下顎冷硬的在抽搐著。
容妃冷笑。反正都是將死的人了，她還怕說什麼得罪他的話嗎？“我為什麼要住口。我說的都是事實，你看看鮑歆兒害死了多少人，姑媽。杜嫣然還有現在銀坦一觸即發的戰事。你還把她留在身邊！還有多少我看不見，但我相信她一定還會”
十夜冷酷的扯起唇角，惡魔一樣的殘忍，讓人發怵“住口！住口！朕叫你住口。來人！來人啊――把她給我拖下去。砍了。砍了――”
“皇上！”歆兒在他身後驚呼！一顆心為了小倩的攸關上下跌宕，這些嘴皮上的傷害還能把她怎麼樣？容妃再怎麼惡劣地描繪她，她此刻都沒感覺！
“表哥！”倒是容妃的眼中閃過一絲愕然。死誰都會害怕的，就看抱著怎樣的心態去看待它。她心中對十夜的喜愛承載得太多，以至於在聽見十夜冷酷出聲的時候甚至都不敢相信。
隨即，她冷靜了下來。在這一刻突然看明白了一切，原來她從始到終都是一廂情願，姑媽在位那麼多年都沒幫她得到過十夜的一絲絲憐惜；原來她是被哲姆那個混蛋利用了！
她為什麼要做這樣的蠢事？無非隻為了一個情字！
門外的侍衛得令，上前抓起容妃的衣襟，就要拖著容妃的身子往外走。動作一氣嗬成，沒有一絲猶豫與為難！也難怪，現在的容妃已經不是金枝玉葉的嬌貴身子，隻要皇帝一聲令下，那些讓人的眼紅嫉妒的尊貴身份已是形同虛設！現在的她除去那些就隻是一個罪犯，一個連皇宮裏最卑微的太監都能隨意唾棄的階下囚。
容妃邊掙紮著身體上施壓的重力邊扯高了嗓子咆哮“鮑歆兒。你別得意。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等著好了――”
“拖下去――”十夜激動的揮舞著手臂，“砍了――”
咒詛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可那形如鬼魅一般的聲音卻在承澤宮裏久久回蕩，無疑是給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紮進了無法拔出的利刺！
歆兒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緊抿著唇，上前抓緊了氣喘籲籲的十夜。
“師兄。”床邊方向，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
三個人轉眸看去，迅速地跑到了床邊。
小倩抬起了手，試圖找到宖夜，這樣看去，僅像是在胡亂地擺動。
宖夜心中一悸！急忙伸手握住了她。
小倩睜開了眼笑了笑。隨即又蹙起了眉頭。另一隻手伸出，在胸前比劃，情急道“師兄。你在哪呀。我怎麼看不見你？”
“小倩”三人驚呼！
宖夜伸出手將他另一隻手一塊握在手中就到了臉邊。看著她的眼睛，沒有焦距――
小倩雙手托著宖夜削瘦的臉頰細細地扶著，從俊秀的劍眉到有棱有角的唇瓣，每一處她都用心在記憶，每一處她都努力的試著睜開眼，可是。她始終沒再看見宖夜眼中擒滿的傷痛之淚！
為什麼？老天爺？你告訴我，為何要對我這麼殘忍？為何連師兄最後一麵都不讓我看見？
“師兄。我是不是瞎了？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見你。為什麼老天爺不讓我再看你一眼？為什麼”眼中留下了滾燙的淚，灼傷了她姣好的麵頰，炙熱的淚水也未能洗盡蒙在眼前的一片黑暗，她撕心裂肺地喊，激動之餘，抽空了的身子進了空氣，隨即又是一陣洶湧的巨咳。
“咳咳咳。”她忙側過頭，血絲噴出，散落在空氣中。
“嫣然。”宖夜啞著聲音低低地喚她。摟緊了她的身子，輕拍著她的脊背柔聲安撫“沒事。都是暫時的，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恩。師兄我相信你。我不會有事的。”小倩對著頭上方僵硬的扯出一抹微笑。緊緊地抓著宖夜的手，被她手指壓著手背上紅白相間。
看著小倩還要反過來安慰他，宖夜眼中的淚再也無法抑製的滾落而下。眼睛直直地盯著她滿是鮮血的身體，那觸目驚心的宖夜重重地紮著他的眼睛，紮著他的身心。好痛！好痛嫣然，你不能有事
“師兄。我們明日。不能動身。回。隱山了是嗎？。真的很想。和師兄。一塊。回去咳咳”
捉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著。“好，等你病好了。我們一塊回去！”他是認真的！一字一句都是發自肺腑。
“。不要騙我哦！”小倩悠然的笑笑，沒有焦距的眼睛奇跡般的對上了窗口，好像在那一刻她的心已經起飛。
宖夜早已是泣不成聲。為避免小倩難受，又強加的隱忍著，兩行清淚流到鼻翼，緩緩地滴落在她柔軟如絲的發上“不會。陪著你。到哪師兄都陪著你。嫣然！”
“恩。我好想。快點看到山頂。那伸手可及的朝陽和雲霞，師兄。你說隱山。還有什麼。地方我們。沒去過的？”
“有”
小倩靜靜地靠在宖夜胸前，聽著他數著隱山上他們沒有到過的地方。原來。他們還有那麼多路沒有走過！好不甘心，就要這麼和師兄分開了。同一片藍天下的美景，從此就要分別為兩地人各自去昂望了是嗎？
連師兄的最後一眼都吝嗇給她，他的愛也從沒多一點給她
像這樣倚在師兄胸前的機會不多。她怎麼就不知道抓住機會呢？
不想這些了！師兄不是說過等她好了就去嗎？她不會有事的。
可是。她現在好生疲倦啊――
“師兄”小倩氣若遊絲地喚他，身體在一陣過大的掙紮之後更加的顫抖不已，雙手緊揪宖夜心髒部位的衣襟。
“我在。我在。”俯頭，貼進她的唇邊。
“師兄。我――”一口氣沒多給，她的聲音消失在他耳邊，頭栽進了他的懷裏，手漸漸鬆開在空中劃出極美的弧度，無聲地跌落在宖夜的腿上――
“嫣然。”宖夜的呼吸突然地急促。猛地抓起了她滑落的手，不停地嘶喊著“嫣然。嫣然”
這天崩地裂的訊息震得另外兩個人通通僵硬如石――
絕望，排山倒海的絕望衝擊著宖夜的大腦。
他不要這樣的結果。他要小倩離開他，但不是陰陽相隔。為什麼她要拋下他一個人？以這樣的方式來懲罰他的失言？
沒有了她，他再也看不見那個時常在他身邊囉囉嗦嗦卻帶給他無比快樂的女孩；再也看不見她眼中讓他找到一絲溫暖的迷戀。
為什麼？――
“嫣然為什麼要這樣棄我於不顧？。你好狠心！”
喘息聲大，一陣猛過一陣。血氣上湧，喉頭腥甜，“噗――”一口殷紅的血柱自嘴裏噴出，在空氣中渲染開一副淒美的赤色圖畫！
心好痛！痛得他眼前漆黑片片。抱著小倩的身體，就那麼栽地不起――
“宖夜――”兩聲疾呼。又一個倒地的聲音！
一連半個月，宖夜都是呆呆地坐在小倩房中。眼神直愣，麵色無血。整個人看上去像掉了魂般沒有生息。
自從那日小倩去世之後他便如此，心，麻木的已經不痛了。身體，全是遍體鱗傷。小倩儼然帶走了他的整個靈魂。半個月來，他的表情很單一，不怒，不笑，甚至都沒說過一句話！現下的他哪裏還有倜儻俊雅可言，分明憔悴得可以。
歆兒病倒了！半個月以來都未曾醒過。
日夜被她的心魔纏著，時而無助的叫喚著她夢中出現的人；時而激狂的張牙舞爪。憂壞了在床邊照看她的十夜。
她的腦中一片混沌！一會是宖夜那悲痛欲絕的眼睛；一會是小倩舍身保駕的慘烈；一會是容妃咄咄逼人的咒罵；一會又回到了未出閣時的揚州。
那個時候多好！她沒有煩惱。沒有愛。沒有恨。沒有傷。沒有傷害過在她身邊的任何一個人――
想要她醒轉還需要一個過程。而這個過程中，注定她將錯過一個更足以讓她撕心裂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