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輝煌的宮廷內院,珩治皇帝臉色陰沉地走在宮廊過道上,除了西皓佑祉兄弟倆,還跟著一批麵無表情的內侍太監,明顯是皇帝的心腹,這個陣勢無疑是出大事了。
珩治皇帝剛剛巡視回來,沒有想到原本帶有難得的愉悅心情全被一個驚人的消息所破壞殆盡,當年愛妃愛子省親回程途中遭遇劫匪而被迫跳崖身亡的意外竟然另有內情!
事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預設的陰謀!
宮裏有人所預設的陰謀!
竟然還是她!
不能容忍!
一把揮開寧鳳殿門廊兩邊懸掛的淩雲薄紗,珩治皇帝大步進了大殿的正堂,同時對身後的兩個兒子和一幹內侍使了個眼色,他們非常識相地退到外間守侯,嚴禁消息外泄。
西皓佑祉和西皓佑祀相顧一眼,無言。所有要說出口的話都在彼此的眼神交彙之中傳達。西皓佑祉扯起了一個不易察覺的笑,好戲要開場了。上次的相府火災事件,白薇幸免於難,雖是意料之外的事,不過並不影響大計,看父皇得知一切之後的憤怒神情,劉皇後和祁家都逃不掉!
上前迎接的宮女看到皇上臉上那凝著無盡怒火的陰沉,早已經嚇得三魂都飛去兩魄,簌簌抖著下跪請安:“奴婢參……參見皇上,皇上……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後何在?”
話音剛落,雍容華貴的劉皇後帶著一臉慣有的矜持,帶著貼身宮女蓮兒緩步而出,對於皇上已經抵達皇城的消息她已經耳聞,卻沒有想到一大清早,他就出現在麵前,她隻隱隱感到來者不善,臉上力持一派祥和,心底暗地揣測究竟是什麼事情出問題了。
行禮如儀,劉皇後持重地開口,語帶試探:“臣妾叩見皇上,剛才得知皇上已經出巡歸來,正想前往迎駕,沒想到聖上卻已經身立目前,且龍體康泰,對臣妾來說真是莫大的驚喜。”
珩治皇帝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所帶有的怨忿使劉皇後一驚,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意識到大事不妙,但仍未知在什麼事情上出差錯了。
“哼,你不必對朕打宮腔,朕這次回來隻怕你有驚無喜。”想起看到當年真相實據和聽到翼皋天招供時那翻騰不已的心情,他瞪著麵前這個女人——二十年前餘貴妃事件的真凶!他竟然與這蛇蠍心腸的女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給了她皇後的位置,還把她所生的兒子立為未來的皇位繼承人,這一切原本都是屬於他心愛的餘月眉和不幸隻存在了八個月零四天的愛兒西皓佑祺的,而就是她為了奪寵奪嫡把他們謀害了!他一定要給予她應得的報應!
由於心虛,劉皇後在聽到“有驚無喜”四個字的時候,臉色已經煞地轉為蒼白,她深吸了一口氣,咬穩原本要顫抖的話音,挺直背,“臣妾不知道皇上所指何事?”
珩治皇帝陰冷地低笑,讓劉皇後身上滾過一個寒顫,還沒來得及醒神,已經見他把一樣東西狠狠地扔到地上,“你看清楚這是什麼東西,相信你絕對不會把它給忘了!”
劉皇後撿起來一看,大驚失色。
“如今你一定知道朕為何事而來了?”
驚栗!
劉皇後機械艱澀地將目光從幼年與翼皋天的定情物上移回皇帝那張威嚴絕情的臉上。
原來是因為有人找到他了?她舍不得殺他滅口,如今他卻成為她的索命符。
“十惡不赦……你十惡不赦!”想起愛妃月眉明媚動人的笑,小小的佑祺可愛的臉,珩治皇帝刀剮似的痛疼著,更因為這個痛使他對麵前的女人恨上千萬倍,聲音由喃喃轉為叱喝。
難道真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義必自斃?劉皇後全身一軟,失去重心,一下子跌倒在白玉地磚上。
“我是太子,讓我進去見父皇和母後!”
“不行啊,父皇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許進去。”
門外傳來西皓佑祥和西皓佑祉的爭執聲,珩治皇帝眉毛一挑,喝令:“讓他進來,隻他一個人!”
西皓佑祥衝了進來,看見父皇威嚴而立,母後則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蓮兒一眾宮女伏身在地,簌簌發抖,他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劉皇後。
“母後!”
劉皇後似乎失去了對一切事物的反應能力,隻是睜著恐懼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的皇帝。西皓佑祥隨著她的視線把目光停留在父親身上,“父皇?”
這聲呼喊使珩治皇帝一顫,透過他,一身太子服飾的西皓佑祥,他似乎看見了枉死的佑祺,強烈的悲痛占據了他的心,淹沒了他其他的感情,一咬牙,大吼:“佑祉!”
西皓佑祉應聲而入。
“父皇有什麼吩咐?”
“馬上讓守在外頭侯命的禁衛軍全麵封鎖寧鳳殿,不準稍露一丁點的消息出去,殿內的所有人,一個都不許放出去。”說到這裏,他加重語氣,“包括皇後和太子!”
西皓佑祉迅速應了聲是。
西皓佑祥大驚,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父皇,告訴兒臣,我和母後究竟犯什麼罪了?!”
如被雷電擊中神誌,劉皇後在兒子的叫聲中清醒過來,一切全完了!她撲到在地,全無往日的矜持、莊重,有的隻是悔疚和驚惶,也許因為她老了,倦了,失去了鬥爭的力氣,扯住珩治皇帝的衣擺,哀叫道:“皇上,皇上,求求你,佑祥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一向孝順出色,您不能因為臣妾當年的錯而毀了他啊,皇上!”
“怨你自己!是你毀了他!”珩治皇帝一扯衣擺,絕然離去。
“父皇——告訴兒臣,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西皓佑祥驚叫。
沒有人回答,他隻能聽到母親絕望的哭聲和看到大皇兄譏嘲似的笑。
用罷午膳,紫蘇就偕同柳善行來到相府的大廳,對相國夫人和白薇公主說明來意,希望她們能允許他們贖身回鄉的要求。
“怎麼?讓你們成親沒有多久就決定離開了?”白薇竟比祁夫人更舍不得他們兩個,也許即使在身份上是公主與奴才的差別,紫蘇和柳善行卻真真切切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不是,柳善行是新來的,可紫蘇你可跟了我好幾年啦,身邊一下子沒有了你恐怕我可不習慣。”
紫蘇聽出夫人和公主都有些不樂意,誠懇地解釋:“紫蘇也不敢忘公主和夫人的恩情,可是公公和婆婆年事已高,總想讓我們回鄉,我和夫君希望能成全兩位老人家的願望,一盡孝道,請公主和夫人成全。”
白薇與祁夫人對看一眼,夫人長歎:“把你嫁給了柳家,你就是柳家的人了,如果你一意回鄉,我也不好阻攔,媳婦盡孝也是應分的事情。唉,也罷,你在我身邊工作了多年,那些贖身銀兩我也不收了,你們就給祁福打個招呼,把手上的事情都交待清楚就擇個日子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