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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壺水都被我喂給了悶油瓶,如果悶油瓶是一姑娘,醒來後我們直接就可以去民政局扯結婚證了。好在他沒有醒來,即使這樣,我還是戰戰兢兢的。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這種嘴對嘴喂水的事情我隻在一些狗血的電視劇中見過。
喂完水後我想看看悶油瓶的傷口怎麼樣了,勉強撐起身子把他扶到自己身上,開始扒他的衣服。之前我就看見悶油瓶受了很重的傷,身上全是血。撥開衣服的時候黏著血絲,我看著都疼。心裏歎了口氣,他的上衣被我全部扒下來,我看見他的後背全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大蝴蝶的口水果然是腐蝕性很強的液體,跟硫酸似的,他的脊背幾乎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我鼻子一酸,心裏頓時不是滋味。
背包裏有一些消毒水和繃帶,我拿了一點棉花給他擦拭傷口,悶油瓶的血很奇特,那蝴蝶的消化唾液隻液化了他表麵的皮肉,腐蝕到血流出來就停止了。我在心裏舒了口氣,好在沒傷到骨頭。
一隻手非常不方便,但是我又毫無辦法。眼見他的氣息漸漸平穩下來,心裏一塊石頭也落了地。繃帶有限,我盡量節省著用。一手穿過他的腰背幫他纏好繃帶,等傷口處理的差不多時,繃帶已經沒了。
壺裏的清水大多被我用來給他清洗傷口,現在隻剩下一小點。我心說總算弄完了,就靠著牆喘了口氣。
悶油瓶現在是光著上半身的,他那件滑雪服已經被大蝴蝶抓的不成樣子,而且滿是血跡,要是穿上去恐怕會感染傷口。我背包裏還有一件衝鋒衣,心說就先對付著給他穿穿,等找到胖子他們再說。
我剛把衝鋒衣拿出來,就發現悶油瓶胸前的麒麟紋身沾了一小塊血汙。在之前的打鬥中我也沒注意,後來給他包紮傷口時才看到他的麒麟紋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浮現出來,蔓延到左肩一片青黑。一直沒消退下去,我猜是打鬥的太激烈。給他清洗傷口時眼花沒看清,現在竟然看到了血汙,一定是自己當時沒注意。
我看了看壺裏的水,隻有一點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胖子他們,這點水用來洗血汙不劃算,但是不洗看著又總覺得鬧心。我心一橫,心說不管了,舍不得清水就用小爺的口水來洗吧,順帶還能消毒。
舔血跟嘴對嘴喂水不同,前者更需要巨大的勇氣。我俯身下去的時候想,TMD這事兒怎麼看怎麼像是男人中chun毒少女為了救心上人甘心付出自己。呸,什麼玩意兒破比喻。
悶油瓶身上的麒麟紋身在這種時候看有一種微妙的奇異感,神獸威風凜凜勢不可擋,踏火焚風極其勇猛。但是麵前這個人又瘦弱蒼白昏迷不醒,非但沒有違和感,反而有一種無心高手蘊藏力量的淡然。
我心說非禮勿視,那塊血汙又恰好沾在他胸前一個比較尷尬的位置,深吸一口氣,嘴唇就對著那個小點貼了上去。
我剛貼上去還沒來得及舔就感覺貼著的身體動了動,頭上傳來一個沉沉的聲音:“你幹什麼?”
我一個激靈,牙齒一合,硬生生就給咬了下去。接著聽見悶油瓶悶哼一聲,腦子就一炸心說這下完了。
等我抬起頭來的時候,悶油瓶就直直盯著我。他那雙墨玉般深幽的眼睛看不出什麼情緒,又問了一遍:“你在幹什麼?”
我不自在的幹笑兩聲,指了指地上的水壺:“沒有水了,小哥你身上沾了血,我幫你舔。。清理一下。”
他沒說什麼,看起來仍然十分虛弱的樣子。我連忙抄起旁邊的衝鋒衣給他裹上。他看了看我道:“這是哪裏?”
我就對他搖頭:“不知道,我拖著你走到這裏有風,就進來了。”
他點點頭,又看了看身上包紮好的傷口,手上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我有點心虛,知道自己包紮的技術的確不怎麼樣。悶油瓶突然站起身來,我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他衣服:“你要幹嘛?”
他看了看整個大殿,道:“我不清楚這裏的格局,先找到他們會合。”
我心說這才剛好就要急著走,但是又毫無辦法。就扶著牆跟著站起來,他發現我動作的不自然,突然皺了皺眉道:“你腿怎麼了?”
我聳聳肩:“被那大蟲子咬了一口。”他停了停,就蹲下來要翻我的背包,我連忙製止他的動作,對他道:“繃帶用完了,沒事,我傷得不重,過幾天就好了。”
他聽了這話抬頭看了我一眼,突然就準備撕自己身上纏好的繃帶。我心說不會吧這家夥瘋了不成,連忙對他說:“小哥你幹什麼,我剛給你紮好的。”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道:“你受傷了。”
我愣了一下,就說:“沒事,要不這樣吧,你剛脫下來的衣服扯點布條纏纏得了。我這傷不打緊。”
他皺了皺眉,似乎有點猶豫,我怕他又會扯自己自己身上的繃帶,連忙抓起地上的衣服挑了個稍微幹淨的地方準備扯,一動手才發現不對勁。
之前被蝴蝶吸過血的手沒有知覺,我把這事兒給忘了,現在才發現不隻是手,整個胳膊都麻的要命。我的手一下子僵在那裏,不知道怎麼半好了。
他看見我停住的動作,道:“怎麼了?”
我幹笑了兩聲,看著他道:“小哥,你幫忙撕一下,我手沒力氣了。”
他一聽這話就馬上在我麵前蹲下,抓過我的手。我自己一看,發現傷口處都是藍幽幽的光,跟個螢火蟲似的。我在心裏暗罵,好一隻蝴蝶仙子,竟然在我手裏喂了毒,TMD。
我看見悶油瓶的臉色一瞬間有些發白,心裏“咯噔”一下,勉強對他笑道:“這裏沒有血清,小哥。那啥,不礙事,要是實在不行你就對著我這條胳膊砍下去,千萬別手軟,小爺我還想留著一命回家娶媳婦兒,大不了做個現代版楊過也成,身殘誌堅的好榜樣。”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樣一段話來,但是我看見自己說完後,悶油瓶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他抬起頭來看了看我,眼神十分複雜,他說:“你不會有事的。”
我還想說什麼,就看見他俯下頭,傷口處被一個溫熱柔軟的東西覆蓋,下一秒,那個地方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悶油瓶抬起頭,吐出一口藍幽幽的液體,淡淡道:“忍著點。”然後低頭再次覆了上去。我呆了兩秒,臉上一下子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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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俯身幫我吸出傷口裏的毒液,我傻在那裏,臉上熱辣辣的。
在我的印象裏,悶油瓶絕對不是會做出這樣舉動的一個人。他給我的整個感覺就是強大冷清,不食人間煙火,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而這種人性化的動作發生在他的身上,立刻就給我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簡直是受寵若驚。差不多跟上高中時校花主動跟我講話是同一級別事件。
他的動作很輕,但是傷口處卻開始逐漸有了癢痛感,我不想叫出聲來,就咬著牙死撐,等他弄好後,全身都大汗淋漓了。
悶油瓶告訴我這些毒液毒性並不太猛,隻是我拖得時間太久,所以才會失去知覺。隻要吸出來就沒事。
他幫我吸出毒液後就用地上的衣服布條纏好我腿上的傷口,接著在我身邊坐下。我有點奇怪,就問道:“小哥,不是要去找胖子嗎?”
他看了看我,道:“你傷的太重了,需要休息。”
我還想說什麼,就看見他把頭扭到一邊,顯然是不想再繼續對話了。我感覺心中有點氣惱,但是對著他又毫無辦法。於是就坐在原地。
他鎮定的過分,靜靜的坐在一旁發呆。我好幾次欲言又止,現在這個時間隻有我們兩個人,許多事情是問清楚的最好時機。我想問他齊羽是什麼人,想問他目的到底是什麼,想問他是否已經恢複了記憶。
但是我最後什麼都沒問,我怕他不說,更怕他的答案。我在心裏對自己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等。
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這一次再見到悶油瓶,他顯得不近人情了許多。這種刻意的疏遠讓我很不是滋味,現在他表現出一點柔和的情緒,如果我問出口,那麼我們之間這種良好的狀態,立刻就會戛然而止。
我實在是不願意對著那樣一個冷冰冰的悶油瓶,我怕他轉身就走,我一個人肯定追不上。
他發了一會呆,突然轉過頭對我道:“你睡一下,”頓了頓,又道:“我不會走。”
我有點發愣,心裏卻漸漸平靜下來。之前用了太多力氣本來就筋疲力盡,現在精神一放鬆就感覺困乏的要命,聽了他的話放下心來,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睡夢裏突然感覺到一陣陰冷,就像是有一個人在背後陰森森的注視著你。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我睜開眼,發現自己靠在悶油瓶身上,而悶油瓶靠著牆,緊緊閉著眼睛。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連忙推了推他:“小哥!”
上天保佑,他睜開了眼睛。我正想慶幸,就發覺他很不對勁,他的目光一片茫然,比起從前清明的眼神簡直是判若兩人。
悶油瓶的臉色也不對,微微泛著紅色。我心裏“咯噔”一下,連忙伸手去試他的額頭,滾燙的要命。我心說這下完了,這家夥竟然在這時候發燒。
其實悶油瓶發燒是一件很特別的事情,我總覺得他這樣強大的男人肯定不會得發燒這樣尋常的小病。他被大蝴蝶弄得全身是傷,傷口有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這時候發燒也是無可厚非。
我看了看壺裏的最後一丁點水,歎了口氣。心說還是得把水用在他身上,就又從剩下的衣服上撕了點布條,打算浸濕了敷到他額頭上。結果剛轉過身就被他一把拉住。
我回過頭,悶油瓶發燒的時候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蒼白的臉色都有了些紅暈,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要不是時間地點不對,我真想把胖子他們叫來搭個凳子一起圍觀。
他手勁很大,抓著我我都掙脫不開,就歎了口氣在他身前蹲下來,對他道:“乖,我去給你弄濕毛巾。”
這種話也隻敢在他發燒的時候說說,悶油瓶看了看我,雖然仍是麵無表情,但是感覺比平時要可愛多了。他說:“別走。”
我愣了愣,有點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正想說點什麼,悶油瓶突然一把扣住我的後腦勺,我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嘴唇就貼了上來。
我隻覺得腦子“嗡”的一響,聽見悶油瓶叫:“齊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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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油瓶的嘴唇很薄,貼著的時候跟他整個人一樣涼冰冰的。我的腦子裏第一個反應不是悶油瓶為什麼會親一個男人,而是,他叫的人,為什麼是齊羽。
一瞬間各種情緒都湧上心頭,我難以言喻那種複雜的心情,隻知道在我過去幾十年生涯裏,從來沒有過這種心情。非常非常的震驚,疑惑,失望以及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