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認親了事
看起來一切依舊的街鎮,實際上已經在悄悄發生著變化:陌生人多了,而且都在打聽同一行人,這很容易做到,因為本地人也都在談論著他們。男的眉飛色舞地說那個漂亮女人,女的津津樂道於那個美色少年,包括剛給婁主任算了一卦的瞎子,這幾天也成了舌尖上的熟客。有三個人最近基本上快要瘋了,卞鍾黍、婁德守和馬文豪他們不停地被劫持、被詢問同一件事,就是那少年一家三口的事,任何細節,都不厭其煩地被要求反複講述。少年害醜總是知道他想知道的,誰都沒他清楚,最近鎮上來了許多武林高手,其中一個老家夥,走到哪裏都是真氣充盈,太讓人喜歡了。
原來是當今武學旗幟,武林第一人,江湖的不二霸主,獨創刀影會,身兼五牛拳、華蓋掌、形意劍、二十七雲手、燃道劍、飛天掌、斬蜂功七大門派授業恩師的常建信。話說他籌辦多時的大學已然開張,請到不少老師,正自忙於開學後的事情,卻見最疼愛的徒兒遊歆鳶來了,未幾,郝山、尤天誌、秦夢也前來哭訴,竟都是被人吸取內力,搖搖欲墜,眼瞅著要老死在他這個師父麵前了。更陰差陽錯的是他們都忘記了、或是有心隱瞞了害醜與常建仁的瓜葛之事。師父就是師父,他馬上為四人輸去真氣內力,召楚風、夏侯智、劉白、陳淺秋四人到常家鎮,又把辦學之事交於唐華,自己領兩腦瓜利索、腿腳好使的徒孫,往石咀驛鎮趕來。
其實常建信與害醜已經對過眼了,在人來人往的街麵,白須飄飄的老人一眼就認出了害醜,這個少年毫無懼意地將目光迎了上來,不知是長得太美還是功力太深,他有很強的說服力,好像能把自己的想法照射到別人的心坎,無論誰都會在瞬間明白:他需要什麼什麼,我務必要給他什麼什麼,否則事情會什麼什麼……這第一次交鋒,老人家就敗了下來,像是快要著了魔,揉揉眼,倉皇逃走。
找著少年並不是一件難事,或者壓根就不用找,因為老頭一到,少年就知道了,想趕去吸納他的真靈之氣,卻被熙狐察覺了,悄悄跟去。老人何許人也?來幹什麼?自然是有準備的,他自是知道對方的厲害,施展全部功力,上來就攻,奈何少年功力太過深厚,以快致勝顯然不可取,還容易傷到自己,於是他幻化出刀影,徐徐漸進,這倒讓少年一時處於完全的防守而不敢肆意吸納。三把、五把、十把,熙狐趕到時老人已幻化出十五把刀影,額頭汗珠不停地滲出,一旦功力耗盡,唯一可能的結果就是喪盡全部功力!就在此千鈞一發的緊要關頭,熙狐氣喘籲籲地趕來,指著少年罵道:“你個小兔崽子,誰都下手,還嫌壞事沒做夠?長那可人一張臉,咋就知道幹壞事呢!再不收手,老娘就把心挖出來送你!”也多虧女人話說的狠,少年淡淡地一笑,撤掌轉身離去。撤掌太突然,老頭忙著調理氣息,熙狐在旁勸他:“趕快走,別在他眼前晃悠。”說完手裏拿著個柳條,像趕什麼畜生一樣,去追那少年。
熙狐找了間寺廟住下,正準備出去買點零嘴,卻有人拜訪。是昨天那老頭,仙風道骨,精神矍鑠,知道是找害醜的,便留了下來與他攀談。得知老人是武聖人的三弟,是當日見過麵的熟人,激動不已,竟像是遇著了親人,一五一十地把少年的來龍去脈都給講了。“你說他竟有幾千年的功力?”“是啊,他剛一現身就能吸我的功力,算來至少有兩千年,再加上我與高雄的,現在至少有五千年真氣靈力了。”“你是——”“你忘記沒?我是昔日黃沁蘭座下的紅狐啊?我丈夫就是那頭白鹿!”
害醜也是第一次聽人說起自己的身世,十分好奇,以為自己是常建仁與黃沁蘭的孩子,倒是對眼前這老頭多了幾份好感:“原來我還出生武林世家,說起來他還是我叔父呢,嗯,老頭身手怪敏捷的,不錯,不錯。”全然不知自己是那“俗穢”之物。老頭更不知道,肉身成仙還會留下這麼個玩意,以為是那黃沁蘭融入常建仁身體,於成仙之際奇跡般地生出這等現世寶,心裏早認了他作親侄兒,萬分喜歡。
常建信非常高興,不隻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還打聽到了二哥的消確切息,他的“骨肉”更是當今世上絕無僅有的武學奇才,小小年紀,功夫之深,非常人所能叵測。看樣子是沒學過招式,若讓他使一使我的刀影功,不知會是什麼結果?想到這裏,不由神秘地一笑:“我帶他出去走走,好嗎?”熙狐道:“那你留心些,我擔心他狗改不了****,又來那一套。”老頭有些不太樂意地看她一眼:“沒事的。”說完先飄了出去,少年覺得他給自己出了頭,算是將了這女人一軍,竟乖乖地隨他去了。
真是什麼人愛的什麼人,老頭喜歡遊歆鳶,遊歆鳶是個武癡,可見老頭也差不離,來到川山北七十裏處的一座山頭,把刀影功幻化刀影的訣竅給少年講了,自己慢慢演示一遍,化出一把刀,往對麵山頂一棵樹砍去,隱約可見有樹枝落下。兩山相隔起碼有三裏遠,這等功夫,天下絕無一人能敵。老頭回頭看看少年,示意他也來一手。少年單手作勢,照葫蘆畫瓢,突然間眼前刀影重重,卻怎麼也推不出去,老頭“嘿嘿”一笑:“跟我初學時一樣。”隨即給他指點一番,少年心有靈犀,心念動處,右手往對麵山中腰揮去,隻見幾百把刀影激射而去,穿過山體繼續向下,沒入穀底。一陣坍塌過後,對麵的山腰露出幾丈見方的圓形空洞,一道天光照來,鬼魅地折射出刺眼的光線,隱隱地似有仍未消散的殺氣!
老頭驚駭之餘,捏著胡須笑了笑:“想學招式嗎?很簡單的,就七十二式。”少年搖搖頭:“學了幹嘛?打架啊?”老頭忽然想起什麼道:“你為什麼對那些人下手?”“是他們先動手的。”“是你先吸納他們的功力吧?”“芸芸眾生,有那些真靈之氣的人太少了,算是稀罕了他們一把。”“他們都是我徒弟徒孫輩的。”“喔。”少年絕對像個聽話的孩子,跟著老頭往回走去。
“你叫什麼名字?”老頭邊走邊問,“東方害醜”老頭沉默片刻想:“這夫妻倆還挺迷信的,是為了好養活嗎?可為什麼就姓了東方呢?”又問:“高雄和熙狐你怎麼稱呼?”“爹媽。”老頭神情變了好幾變,隨即停下來,拍拍他肩膀道:“嗯,養育之恩嘛,好孩子,好孩子!”不禁又想:嘿嘿,這對養父母,難道是擔心孩子將來歸宗認祖嗎?竟姓了東方?不過有點私心也是正常,反正叫什麼都是我們常家的後人,何必計較那些俗事?
回到寺廟,老頭對高雄道:“我明兒就回去了,三位什麼打算?”“我們原本就商定去常家鎮的,隻是一直沒有動身。”“我得先走,安撫一下亂套了的各大門派。”隨即又對少年道:“就是世上所有人的真氣加起來也不及你的三成,吸納他們的功力幹什麼?一心一意幹自己的事,等到了常家鎮,去大學裏學點知識,做個文化人!”又看了看高雄道:“你養父身體不便,你也不小了,學著多多照顧他們,有什麼困難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