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一直很安靜(1 / 3)

愛是被傷得愈深卻愈想要了解他。

在酒吧被無情地拒絕之後,秋涼卻報了陶藝班,因為想要更加了解他的世界,所以一頭熱地紮了進去,哪怕隻能遠遠地看著他,哪怕如同醜小鴨一般的醜陋,她甘之如飴。

陶藝班的老師是個有魅力的女人,成熟知性,美麗大方,親切細心,對秋涼的指導敏銳而智慧,讓她從初時的緊張和興奮中一點點完全放鬆,融入陶藝中。

捏泥,糅合,搗碎,轉動陶輪做出雛形,做陶器的點點滴滴記錄在了秋涼的心底,每一想起,她的左心房是那樣的微涼,心疼桑亦軒。

那樣的寂寞。

原來,製作陶藝是那樣寂寞的過程,與周圍的一起斷絕,唯一聯係著的,隻是手裏的那一抔陶土,任你柔腸百結,任你心思百轉千回,你隻能握著它,在陶輪的旋轉中,形成一個無比蒼涼而又寂寞的手勢。於是製作出的陶器變成了心中的血,深含的感情,言不清道不明,永久地安靜下去……

“是有什麼不懂的地方嗎?”一次發呆的時候被老師抓住了,秋涼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落下的碎發別到耳朵後麵,輕輕地搖頭。

老師點點頭,鼓勵著她,“一個瓷器從陶泥到成形,需要經過漫長的過程,需要經過粉碎、化漿、研磨再研磨後,還要承受……”

總覺得麵前這位叫做喻琪露的老師口中的話是那樣的熟悉,下意識地,秋涼接口:“還要承受一千三百度的高溫。”

琪露老師微笑。

陶器的原理是互通的嗎?疑惑的眼撞上老師有些出神的麵容,鬼使神差的,她問:“老師有愛人嗎?”

像是很意外秋涼會這麼問,老師愈加的有些呆呆的,幾秒鍾後,神情已恢複優雅,口氣透著坦然,“有。曾經他是我的陶輪。”

那老師,現在我也找到了我的陶輪我的風鼓……秋涼笑如夏花。

皇甫和桑氏正式合作了,這是桑亦軒從威尼斯回國後的首場個人展覽,加上之前的準備已經十分的充足,所以交由到皇甫的公關部門的時候,職員們需要做的工作隻是很少的一部分。

不知道是有意無意,秋涼承擔了和傳奇博物館的接洽工作,所有需要遞交給桑氏的文件,羅潔都委派她送去。奇怪的是,秋涼一次都沒有碰到桑亦軒,這讓她在放下心的同時,心也微酸。

她還在奢求什麼?原本和微然學長的結婚就是權宜之計,選擇隱瞞,就是怕桑亦軒受傷太深。現在桑學長知道了,那……那更好不是嗎?至少他就可以徹底遠離她了,遂了那個人的意。

那晚微然學長送她回家的時候,和煦的笑容帶給她溫暖,他拍拍她的肩膀說:“曾經我覺得我的身份是恥辱,一個黑道老大的兒子,注定了被人瞧不起。但現在我多麼慶幸能擁有這個身份,至少能守護重要的人。”

微然學長對桑海很好,儼然是慈父,桑海孩童時缺失的父愛都是他給予的,秋涼心存感激。

“叮叮叮——”手機的鈴聲。秋涼看著來電顯示,心裏漏了半拍。才兩天……不過得了兩天的喘息時間,又要再次麵對他嗎?

深深地吸了口氣,她才接起電話,“學長,你好……”

電話那頭的桑亦軒聽著她微微有些顫動的聲音,濃眉動了動,嘴角的笑容勢在必得,“莫秋涼,給你十分鍾,立刻帶著有效的證件下來。過了十分鍾,我保不準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他一字一句地說著,明明是比電台男主持還要低沉磁性的聲音,可在秋涼聽來卻猶如來自地獄的鬼魔亂語,讓她害怕、讓她壓抑。

“……為什麼要下來……”話還沒問完,她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微然學長……他和你說了些什麼嗎?”

沒有回答,電話那頭的桑亦軒聲音輕柔地反問:“需要我親自登門請秋涼小姐下來嗎?”

親自登門,到她家?秋涼握著手機,望著茶幾上和桑海的合照,眼露驚慌,明知道他看不到,還是力圖冷靜地眨了眨眼睛,“等一下……”

“你還有九分鍾……”那頭桑亦軒說著。

怎麼辦?是下去看看事實是否如她猜測的那般?還是任由他上來?孰輕孰重呢?她腦子高速運轉著。

“八分鍾……”

“學長,我馬上下來。”說完,秋涼掛上電話,迅速地換好衣服,又從床頭櫃裏拿出錢包,動作急了,隻見一團咖啡色的東西滾了出來,她的眼色一暗,也顧不得收拾,衝下樓去。

黑色的跑車停在花壇的旁邊,秋涼一眼就看到了,敲了敲車窗,駕駛座上的司機走了下來,他看了眼手表,嘴角微彎,“隻花了七分五十秒就來到了我的麵前,這真是我的榮幸。”

秋涼捏緊了手中的包包,腳退後了一步,“學長,我和微然……”話未說完,終止在桑亦軒的一抬手間,他的手中高舉著黃色的大信封,裏麵白色的紙張露出了一角,清晰可見“離婚協議”四個大字。

果然……他都知道了。秋涼垂下了眼睛,仍不肯死心、仍抱著希望地說:“學長……你已經知道了,我和微然學長已經結婚了,雖然有這份離婚協議書,但它隻有一方的簽名,是不具法律效應的。”

把文件扔在了後座上,桑亦軒的眼底帶出一抹深黑,就像水墨畫上重重的一筆,他怒極反笑,雙手抱肩,說道:“據我所知,微然和你感情並不好,婚後依舊遊戲人間,而你們並沒有住在一起。”

她咬緊了下唇,沒有說話。

“法律上規定,分居兩年以上的夫妻由一方向法院遞交申請就可以離婚。而且秋涼,你認為我沒有辦法讓你在這張離婚協議書上生效嗎?”

秋涼抬起頭,感受到桑亦軒侵略的目光,帶著強勢,大有“屈打成招”的意味,“不會的,你不能這麼做。”

“我能,我可以的。”他說得輕柔,卻絕對的帶有威懾力。

桑亦軒說到做到。

坐在他的辦公室裏,秋涼拿著簽字筆簽下了最後一筆,文件迅速地被桑亦軒抽走,遞給了周末還要加班的律師手中。

律師仔細地瀏覽了協議一遍,接著公事公辦地發問:“莫小姐,這份離婚協議有你和紀先生兩人的簽名,所以此刻起就已經生效了。但這份協議的內容過於簡單,所以容我多問一句,莫小姐,請問你和紀先生有小孩嗎?因為這其中可能還會涉及孩子的撫養權和夫妻財產分配的問題。”

“我……”秋涼摸了摸頭發,眼神有些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放在膝蓋上的手捏成了拳頭,不知道是不是太熱了,她的臉燙燙的。

“沒有,他們沒有小孩。你去處理好離婚的手續就好啦,其他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桑亦軒適時地插嘴,請走了律師先生,也把自己心頭的一塊大石給移去了。

他笑得十分的輕鬆,語氣調侃:“你怎麼會有小孩呢?對吧?”肯定沒有的。

秋涼傻笑,“沒有,我怎麼會有小孩呢。”桑海,對不起,我違背莫家祖訓了。

“那麼——”下一秒,桑亦軒的臉色變得比翻書還快,正要說什麼,卻被秋涼打斷。

“前幾天看到小寒了,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能和皇甫學長修成正果,當初那麼堅信著他們是彼此的靈魂伴侶是對的。”她眼神飄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