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愛讓我們在一起(1 / 3)

你有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一個人——你們分享著最快樂的童年,分享著一起成長的時光,熟稔到對方的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的心思?

大多數人肯定會說,我當然有遇到過,那不就是青梅竹馬的玩伴嘛!更有甚者,可能兩小無猜的感情最後成為了共結連理的基礎。

那你可曾遇到過這樣的結束——你明明愛著你的青梅竹馬,她也一樣愛著你,可到了最後,她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你的世界中?

很多人一定會莫名地搖搖頭,這是什麼不能言說的結局?

桑亦軒就遇到了這樣的一個青梅竹馬,她的名字叫做:喻琪露。從小一起走大,難過的時候隻有她能撫慰自己的心靈。可就在他二十歲那年的情人節過後,這個女人,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桑亦軒的世界中。

她成為了他生命中的掠影。

之所以會牢牢地記住那個時限是因為情人節的前一天,琪露來找過他,約他第二天在山頂窯爐的銀杏樹下一起看日出。那時她是那樣的欲言又止,帶著些羞怯,又有些期待,臉蛋紅撲撲的。

那時的桑亦軒已經開始瀟灑地過著遊戲人生的日子,哪怕是對著自己心底最珍貴的人,那層麵具也是難以輕易脫下的。

情人節的早上,他沒去,他以為失去的不過就是一次一起等天亮的機會。可到了後來,他失去的是和琪露的交錯點。

當他遇上了秋涼,每當對上那雙有如湖水般湛藍的眼睛時,那個深埋在心底的影子,夜深人靜午夜夢回時竟浮現在眼前。回想當初的種種,他突然害怕去得到答案,那段時間他過得消沉,墮落到以酒吧為家,夜夜笙歌。

皇甫峰忙著追求真愛,微然勸不動他,直到……那天,桑亦軒酒醉中親吻了某個幫派大哥的女人,招來了一陣毒打,對方更是極其惡劣地踩碎了他的右手。

桑亦軒的右手——號稱是被神選中的手,當初就是因為這隻手背後所代表的天賦,才使得他的大哥憤憤不平地離開桑家。沒有人願意為別人做嫁衣,在桑家這樣的大家族尤其是!

椎心刺骨的痛卻讓他更加的清醒,這個世間,原來什麼都是浮雲。青梅竹馬會消失,天賦會離開,最後剩下的……隻有糜爛不堪的身軀。

那還有什麼可以堅持的呢?

直到……直到他看到一個說不上好看圓潤的茶杯,上麵工整的小楷寫著“茶韻”二字,還有送給他這個茶杯的主人臉上溫暖的鼓勵的微笑,她說:“學長,這是我的第一個作品,想要送給你。”

“為什麼?為什麼要學習陶藝?”他問。

麵前的秋涼笑容有些害羞,輕輕地把頭發撥到耳後,“想要看看陶藝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結果發現真的很美妙。那種專心於一件成品,看著瓷器打磨成形,接受高溫最後出爐的那種喜悅感簡直無與倫比。當然……這其中的樂趣,學長應該比我更清楚啊!”

樂趣——是啊,他怎麼忘了呢?他的陶藝世界是他心靈唯一安定的所在,當全心全意投入到做陶的過程中時,他的心無比的寧靜。但他的手……桑亦軒深深凝望著那雙微微使力都有些困難的右手,挫敗地笑了笑。

“學長的手沒有問題的,一定會再次被神選中的!”她的聲音異常的堅定,讓他忍不住抬頭,望進她的眼眸中。那雙眼睛仿佛有魔力,奇異地安撫了他的心。

直到現在,桑亦軒才突然發現世事總是有著它不可逃避的一麵:陶藝、琪露、秋涼,這三者似乎有著不可言說的聯係,而核心詞就是:秋涼!

醫院頂樓的天台風很大,時值傍晚,天空被夕陽染成了金色,不遠處的火燒雲,一層又一層。而這壯麗的景致卻無人欣賞。天空下,天台上,一個孤單的背影,一根未燃盡的煙。

紀微然走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古道西風瘦馬”的畫麵。

記憶中的桑亦軒總是在笑著,咧開嘴角,露出虎牙,眼角眉梢都張揚著,糅合著男子的蠱惑和男孩的純真,他安之若素地遊戲人間,揮揮手不留下一點情的痕跡。而曾幾何時,那樣的笑容也在一點一點地褪去。

亦軒溫柔,亦軒細心,亦軒關心朋友……如果掰著手指,他可以列舉出無數個亦軒的好品質,但誰又能夠想到,這一切華麗的外表不過是他的偽裝。真正的他是個膽小鬼,企圖被愛卻又害怕去愛的人。

而最早看到這一切的女人叫做:莫秋涼!

很久都沒有看到亦軒吸煙了,煙霧在他的手指間繚繞,他隻是默默地站在那裏看著出神,好一會兒才深深地吸一口氣,吞雲吐霧,然後……繼續發呆。

想來,與秋涼有關的一切都很困擾他吧……

觀察了一會,紀微然抹了一把臉,由陰影處走出,來到桑亦軒的身旁,俯瞰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耳邊還依稀聽見救護車的鳴笛聲。

“說吧,有什麼想問的?有什麼我能為你效勞的?”紀微然笑著說。

桑亦軒眯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微然的眼睛裏一片清亮,不帶任何雜質,表情坦然無害,桑亦軒問:“他……他是……”開了口他才發現自己問不下去。

偏偏紀微然還是一副“你問啊,你問了我就回答你”的好好先生的表情,一點也沒有替好友主動答疑解惑的積極感。

罷了……桑亦軒扔下手中已燃至盡頭的香煙,轉過身靠在了天台的欄杆上,他和紀微然,正好形成一個朝南,一個朝北的姿勢。

“秋涼告訴我,她曾經得過抑鬱症,還……還自殺過?”桑亦軒眼一沉,心一痛。

“啊……”紀微然誇張地感歎了一句,眼角餘光瞥到了一直在天空中飛著的麻雀,視線隨著鳥兒移動,嘴也沒有停下,“我遇到她的時候,她整個人憔悴極了,不,比那更嚴重,她拚命撐著一口氣,在看到我的那一瞬終於鬆開。你知道我在哪裏遇到她的嗎?”

“在哪裏?”桑亦軒挑眉,不懂微然為什麼要賣關子。

“可不就是在你們家祖宅的大門口!”微然的口氣充滿了嘲諷,可他聽得出來,那並不是對他的嘲諷。

“後來呢?”

“後來……後來你不就知道了嗎,亦軒?後來我和她結婚,在當時,那是能夠保護她們最好的方式啦。”也是我保護你的方式,亦軒……

桑亦軒凝眉,抓住細微處,“她……們?!”

“你沒有聽錯,就是她們。阿峰樂寒他們並不知道秋涼去倫敦,不僅僅是因為父母過世孤苦無依,更重要的是……那個時侯她懷著你的孩子!秋涼真是堅強啊,你爺爺的手段我們是有目共睹的,可她硬是撐著沒有告訴你爺爺她懷著你的骨肉,直到遇見了我,也隻能是我了,替你守住這個孩子!”微然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這段話,原本清明的眼睛更是因為情緒激動而蒙上了一層霧。

他的孩子嗬……

桑亦軒身子不穩,退了一步,卻發現身子已經緊緊地靠在了欄杆邊上,退無可退,他努力地仰起頭,努力地睜大著眼睛,一點、一點地消化著這個事實。

先是孩子,再是爺爺的手段……他的眼前模糊了,一會兒是爺爺那張威嚴的臉,一會兒是臉色蒼白的秋涼和怒氣騰騰的小鬼……他閉上了眼睛,全身血液高速流轉著,滾燙滾燙的,“孩子、孩子是怎麼來的?”

“還記得當初你因為找回琪露最後卻發現她和你哥哥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嗎?你爛醉如泥,第二天早上醒來見到的是我……其實……”微然的聲音已恢複平靜,未完的話他相信好友聽得懂。

他伸出手,停在了半空幾秒鍾,最後還是拍在了好友的肩膀,感受著他身體內的震驚,無聲地給予他支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