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奸佞之臣魏賢終於嗝屁了。
魏賢富麗堂皇的府上,滿朝文武身穿白衣齊聚一堂,無不老淚縱橫。他那一十八房妾室和十四個兒子齊齊跪在靈柩之前,哭嚎之聲撼動了三街十八巷。
燕晗國君楚鳳宸親臨祭堂,在魏賢棺前擠出幾滴眼淚,淚眼婆娑親筆題詞“賢良忠將”,哀不能自己,撫棺痛哭:“愛卿……你怎會舍朕而去呢……”
在這哭嚎聲中,宮婢悄悄靠近悲愴難以自持的帝王:“陛下,三天了,您扛得住嗎?”
楚鳳宸腿一抖,咬牙:“廢話!快扶著朕,頭暈……”
宮婢趕忙上前攙扶耳語:“陛下,奴婢藏了幾塊玲瓏糕,要不咱先墊個底兒?”
楚鳳宸狠狠一記瞪眼過去,等小婢慌亂跪下了,這才滿意抬起淚眼婆娑的眼眸淡淡掃視殿上。果不其然,魏賢的黨羽們一個個都神色怪異,許多人裝得是在掩麵痛哭,卻忍不住從指縫裏探望門口,擺明著是在等著大魚上門。
對此,楚鳳宸選擇冷眼旁觀。
先帝駕崩那年她才十歲,這魏賢老頭兒今年八十幾,早年打贏了幾場勝仗得了先帝信任。先帝為免大權落入攝政王之手把燕晗五成兵權交給了他魏賢,封了他做輔政大臣。哪知他擁兵自重,黨羽無數,橫行朝野。她好不容易設計氣死了他,卻不想這老不死的卻遲遲不肯交出兵權硬是扛到了一命嗚呼,這下,兵權怕是要輔政大臣和攝政王齊聚才能頒布了。
所以,文武百官都揣著小心思等著這一場亂局最後的收場者出場,重新瓜分這朝野勢力。現如今輔政大臣除了躺在棺材裏的那個,丞相沈卿之到了,司律府執事顧璟也到了,所有人都在等最後一個分量最重的涉事人權臣到場發話。
當然,那個人肯定不是她。
這幫狼心狗肺的作死的奸臣們向來拿她這堂堂皇帝當吉祥物。
“愛卿啊……朕舍不得你啊……”楚鳳宸一手輕撫棺木,一手悄悄捂住了空蕩蕩的腰腹,趁著啜泣空擋默默深吸了一口氣,重重吐出:
咳——束胸果然還是……略緊。
“攝政王到了!”忽然,門口響起一聲響亮的稟報。
幾乎是一瞬間,被悲傷的氛圍籠罩著的喪殿忽然衝進了一股邪風,無數雙濕漉漉感傷至深的眼睛裏綻放出了異樣的光芒,方才還期期艾艾的文武百官一個個活絡了起來。又一陣邪風過,眼角還掛著淚的魏賢遺孀扯開了清亮激越的嗓子吼:“快去接駕!”
滿堂朝臣終於按捺不住熱鬧了起來,之前傷心欲絕,痛哭幾乎不能站立的朝臣們奇跡般地起死回生,相互推嚷起來:
“快!快去迎接攝政王大駕!”
“來人,速速把我的千年人參和南海明珠呈上來!”
“嗬,如此俗物也敢送攝政王?來人,把區區收藏之太白真跡呈上,獻於攝政王共賞!”
“婉兒,婉兒?你打扮好了沒有啊?攝政王到了!”
“哼,妖女。”
“你才妖女!你全家妖女!你祖宗八代全是妖女!”
當是時,百花齊放也不過如此。喪殿之上唯有兩個人見此場麵巋然不動,一個是孤零零躺在棺材裏的魏賢老頭兒,還有一個是目光冰涼的當朝皇帝,楚鳳宸。
喪殿門口光影灼灼,前去迎駕的朝臣們很快讓開了一條道兒,道旁兩側之人手裏或捧著貴重的大禮,或牽著自家如花似玉的閨女千金,每一個臉上都掛著諂媚的神色直勾勾看著門口——門口日光稍暗,片刻之後,一頂軟轎搖搖晃晃進了喪殿。在一陣細微的“吱嘎”聲中,轎子落了地,轎旁流蘇輕輕晃了晃,最終歸於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