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3 / 3)

“那你——你高興的時候——喝——喝不喝?”

“喝——喝,怎麼——不喝?找朋友一起狂——歡,高興嘛,當然要——喝。”

“好,為——為了狂歡,幹杯!”碰杯,喝幹。一打啤酒就快喝完了。

“不行——不行,我要——要吐。”楊鵬站起身衝進洗手間。

“快——快點,我要上——上廁所。”葉晶晶在他後麵跳腳。

“嘔——嘔——”他的嘔吐聲一停,直接被她踹出來。

“不——不行,我還——要吐。”他在外麵用力拍門板。

“就——好了。”她拉開門,“嘔——”一大口黃黃白白的酒汁全部貢獻給她的前胸。

好半天他們就愣愣地對著她衣服上滴滴答答的穢物發呆,他首先反應過來道:“對——對不起。”

“啊——”她跟著一聲尖叫,“說——說了我討——厭別人跟我——我說對不起。”

“哦!不對——不對不起,你洗——洗一下,我給你放——水。”

“嘻嘻,”她指著他胸前的汙漬,“你——你比我——還臭,你也要——要洗。”

“對——對!要——洗!”他扭開閥門,一股水從蓮蓬頭裏噴出來,淋了兩人滿頭滿身。冰涼的水衝下,令他有片刻清醒,但抬眼看到她在水簾中仰頭燦笑的瞬間,他又醉了。

“嗬嗬嗬……”她撩起發絲,迎著冰冷的水珠,醉酒後燥熱的麵頰享受著水流衝刷的溫度。

水潤濕了她的衣衫,勾勒出女性誘人的曲線。冷水的刺激立刻被體內迅速竄升的燥熱淹沒,混沌的意識完全沒有主張,被動地受身體本能的支配,他不由自主地靠近她,靠近靠近再靠近,直到男性堅硬的身軀貼上女性柔軟的曲線。

她停住,過度興奮的視線轉向他,緩緩地眯起,帶著困惑的迷茫,手掌垂下,軟軟地搭在他肩上,發絲垂下,遮住眼睛,水流順著發梢不停地淌。他撥開她的發絲,單手捧起她的臉,另一隻手輕輕地撫上她的唇。一股戰栗從嘴唇敏感的神經貫穿到腳底,使她無法動彈,眼看著他的臉慢慢地貼近她的,然後猛地俯下,吻住她。兩人的身體裏都像有把火,唇與唇的接觸就是導火索,火種一旦被點燃,便迅速升溫成燎原之勢,一發不可收拾。沒有言語也沒有思想,他不想控製,她也不想抗拒,為愛、為著單純的吸引還是為著墮落的發泄似乎不再重要,一切的行為全部交給酒精和男與女的本能。

當激烈爆發的瞬間來臨時,葉晶晶感覺自己還清醒著,但她實在太累了,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和體力,在身體挨到床的那一刻,她就睡著了。楊鵬也太累了,他擁著她跌在床上,想著應該說點什麼,但嘴還沒有張開,就被睡意征服。

葉晶晶跟往日一樣被溫暖的陽光叫醒,想抻個懶腰賴幾分鍾的床,耳邊卻傳來震耳欲聾的馬達聲。

“該死的!”她閉著眼咕噥,“隔壁那死小子放的什麼鬼音樂?”忍著全身上下肌肉激烈的酸痛,她翻個身,費力地睜開眼,看到天花板上波浪狀的藍色圖案,大腦有兩秒鍾停擺,然後才開始接收神經末梢傳來的信息。她的大腿、腰和胳膊同時接觸到一件光滑溫暖富有彈性的東西,伸手摸摸,喝!會動。那東西一動,馬達聲就停了,然後傳來一聲綿長的呻吟。她小心翼翼地轉頭,對上一雙放大的眼皮,那眼皮就在她睫毛底下蠕動,掙紮了又掙紮,最後勉強開啟,朦朧的視線迎上她驚恐的目光,有片刻迷惑,然後悚然瞪大。當然,她也感覺到了他在掙紮眼皮的同時掙紮手臂,此時那條沉重的胳膊正壓在她柔軟的胸前。

“要命!讓我死了吧!”她在心中哀叫。昨夜的記憶潮水般湧進腦海,該死的,雖然她有兩年沒有男人了,但也不至於饑渴到這樣吧?Shit,都是酒精惹的禍。不管怎樣,清醒了就要麵對迷糊時犯下的錯誤。

前思後想,左思右想,上思下想,想來想去她還是不知道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他選擇先開口,說了兩個字:“嗨!早。”

“早。”她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用下巴點了點被子裏隆起的一塊。

“哦!”他急忙拿開手臂,匆忙下床,看到自己光溜溜的,又慌張地拉過被子來遮,哪知道一著急把整條被子都拽了過來,露出一個光溜溜的她。

“啊——”她大叫一聲,迅速把被子搶回來。

“哦,對……”他直覺想說對不起,出口一個字又縮回來,拽過枕巾遮住重點部位,抓起散落在地的衣服手忙腳亂地套。所有的衣服都淋濕了,有些沾著嘔吐的穢物,有些根本就不知道丟在哪裏。

她很尷尬,看到他原地打轉的蠢樣子卻又忍不住想笑,隻好翻過身道:“你找衣服,我不看。”

“哦。”他總算鎮定下來,找出幹淨的衣褲換上。一會兒,從背後遞給她一套新的白襯衫和長褲,紅著臉道:“你的衣服也濕了,先換上這個,我想辦法給你弄一套新的來。”

“不用了。”她沒轉身,“我看到你洗手間裏有烘幹機,你先出去,我換了衣服自己烘幹。”

他張了張嘴,終於沒說什麼,轉身默默地出去。

她起身,穿上他的衣服,挽起過長的衣袖褲腳,找出一條領帶充當褲帶,拾起滿地淩亂的衣物,一件件分類,他的丟進洗衣機,她的丟進烘幹機。聽著烘幹機穩定的運作聲,她心亂如麻,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天知道她是什麼鬼附身,居然做出這種糊塗事,喝醉的時候很多,但從沒有酒後亂性過,現在可好,叫她以後如何麵對他?如何跟他相處?

“葉晶晶,你是豬。”她忍不住罵自己。

“晶晶,”楊鵬低沉的聲音響在身後,一字一句地道:“我、會、負、責。”

她猛地一震,心髒擂鼓般地狂跳,打個哈哈笑道:“別開玩笑了,這不算什麼,我們都醉了。嗬嗬,嗬嗬嗬,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反正這也不是我的第一次,當然也不是你的第一次,喝醉了做過的事,誰還記得那麼多?”她鼓起勇氣轉過身,給他一張笑臉,“以前我以為酒後亂性這種事情都是電視裏亂掰的,沒想到真的……嗬,以後千萬不能喝那麼多酒了,真丟人。還好是你,不然我可虧大了,想甩都甩不掉,咱們是老同學,不用計較那麼多是不是?”

“晶晶,”他上前一步,她本能地後退一步,他再上前一步,雙手按緊她的肩膀,盯著她的眼睛,“我是認真的,我會負責。”

她怔怔地看著他,覺得眼睛一陣熱辣,哽咽地笑道:“我很感謝你這份認真,可是,真的不用,真的。”她挪開一步,掙脫了他的手,取出幹衣服,徑自到房間裏換。

他站在洗手間,好半天沒動,突然衝出來問:“如果你有了孩子呢?”

她扣腰帶的動作停頓,像一具石膏像,原來,他擔心的是這個。再次轉過身來,她換了另一種笑,帶著苦澀的冷笑,“如果你擔心的是這個,那你放心好了,我拿掉過一個孩子,醫生說我沒那麼容易懷孕。”她垂頭走過他身邊,“我走了,拜拜。”

“晶晶。”他拽住她手臂。

她停住,輕聲道:“楊鵬,我不想失去我們之間的友誼。”她慢慢抽出手,一步一步走到客廳,撿起皮包、外套和高跟鞋,直起身來,突然僵住。楊正臥室的門開著一條縫,一雙大大的眼睛默默地看著她。

她吞了口口水,艱澀地喚道:“小正。”

孩子的大眼睛眨了眨,什麼也沒說,隻是慢慢地在她麵前合上門。

輕輕的合門聲就像一記炸雷擊在心上,她知道,她毀了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形象,小正一定認為她跟楊鵬身邊那些逢場作戲的女人沒什麼兩樣。閉了閉眼,眼角滲出澀澀的濕意,她知道,從今以後,她再也沒勇氣踏進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