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葉想一想也就明白了,歸根結底還是利益啊。利益當前,六親不認。要知道,王熙鳳是長房長媳,公公賈赦雖然被排擠,到底是襲了爵的,是這榮國府的主人,王熙鳳早一日生下嫡長孫,賈赦和賈璉在賈府裏的話語權就越大,老王雖然已經有了賈蘭一個孫子,但是,賈蘭的病秧子老爸賈珠死了,少了硬撐腰子的,賈蘭注定在賈府要被邊緣化啊,自然是不能和王熙鳳肚裏的嫡長孫相提並論的,而賈政老王為首的二房,本來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能高高興興地看著王熙鳳肚裏的孩兒生出來嗎?於是,老王就玩陰的,利用王熙鳳心性好強,即便懷孕也不肯放權,還在月錢裏搗鬼掙外快的毛病,專門挑了一天王熙鳳身體狀態最不好的時候來弄出許多事情來,殺人不見血地弄掉了王熙鳳肚裏的胎兒。
夏葉磨了磨牙,想著:老王,你給我等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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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夏葉睡了個足足的午覺之後,又令平兒喚了奶娘抱了大姐兒過來。
大姐兒現在兩歲多,眉眼卻完全長開了,粉妝玉琢的,十分可愛,嫩嫩的小嘴裏一直“咿咿呀呀”地,夏葉搖著撥浪鼓逗她說話,大姐兒就跟著乖乖地喊:“娘!娘!”
那一聲聲嫩嫩的童聲,把夏葉的心都融化了:這是我的女兒啊!
一會兒,平兒進來回話,說:“二奶奶,太太方才打發人來給您送的燕窩羹,快趁熱吃了吧,還有,太太還說,今兒也許得空,沒準兒一會兒會來瞧瞧奶奶。”
夏葉聽後坐直了身體,沉吟了一會兒,說:“我今兒身子爽利多了,倒想四處走走呢,你打發人去太太那邊說一聲,就說太太事忙,不敢勞動大駕,倒是我過去罷。”
雖然無人提點,夏葉以前很迷看古代言情小說,特別是宅鬥種田類的,知道一些古代的行為規範,一般來說,長輩不太去小輩屋裏的,特殊情況除外,比如臥病在床的時候,現在自己病了一個多月,已在好轉,既然能起床走動了,還是應該去長輩處轉轉,好叫他們放心,所以,不如到處都去一趟,先去賈老太太處,再去婆婆邢夫人處,最後去會會這佛麵蛇心的姑母大人!
夏葉心裏盤算已定,將平兒奉上的燕窩羹用小銀勺一勺勺吃畢,待平兒上前來幫忙盥口淨手後,夏葉側頭瞧向平兒的方向,說道:“給我換身衣服。我先去給老太太請安,再去大太太那邊坐坐,閑話片刻,順道再去看看太太。”
平兒點頭稱是,又略帶憂慮之色地問:“可是,奶奶還未大好,一下子去這許多地方,婢子怕……”
夏葉說:“無妨。我先去老太太那裏,要是走得累了,我就先回來歇一會兒再去。”
平兒喚人進來伺候盥洗,馬上,又有一個身著石榴紅和煙霞紫長比甲的大丫鬟進來,引著四個還沒留頭的小丫鬟端著銅盆,盛著香夷子、布巾及換洗衣物等的托盤魚貫而入,來伺候夏葉梳洗打扮。
夏葉心裏倒是有些新鮮,看著小丫鬟挨個兒跪下去,打頭的那一個將盛著清水的銅盆高舉過頭頂,兩個伺候梳洗的大丫鬟才上前來,另外一個好像叫安兒,她正幫忙卸下夏葉手腕上的一對兒嵌明鑽海水藍剛玉鐲,平兒則取過小丫鬟托盤裏的淡青色大布巾,掩在夏葉的前襟上,隨後,自己褪了手鐲等物,輕抬皓腕,將一方潔淨的方巾在銅盆中沾了沾水,又擰幹了,上前來為夏葉輕柔地擦拭臉部皮膚。
夏葉心想,古代真是規矩大啊,現代人以為足夠折辱人的“跪式服務”在這裏簡直就不算個事兒嘛,今天也享受一下這頂級的服務。
丫鬟們伺候著夏葉梳洗完畢,平兒輕手輕腳地給她攏好發鬢,挽起發髻,從一側小丫鬟跪奉著的妝盒之中拈起一支八寶簇珠白玉釵,柔聲詢問:“奶奶,今天戴這一支珠釵嗎?”
夏葉沒什麼主意,雖然她的審美不差,不過,這些古裝釵環什麼的,還是原書中的土著們更有心得吧?先依著平兒的建議吧。
夏葉知道這屋裏本來有四個執事的大丫鬟,都是王熙鳳的陪嫁丫鬟,分別叫平兒、安兒、喜兒、樂兒,喜兒和樂兒後來都叫王熙鳳找借口打發了出去,喜兒是因為某次被看見賈璉在遞茶的時候摸了小手,樂兒則是因為辦差的時候說漏了嘴,把放利子錢的事情漏給太太的配房周瑞家的知道了。這個安兒,書中沒有提到,想來也是後來因為犯什麼錯,或是討了王熙鳳的嫌給趕出去以至於籍籍無名的。說起來,最得王熙鳳信任的人還是平兒,後來成為了她的得力幹將,被人戲稱為二奶奶的一把總鑰匙。可是,平兒真的忠心嗎?
夏葉打量著平兒的長相,見她一張白淨的瓜子臉,眉眼清秀婉約,言語帶笑,杏花春雨般招人喜愛。像這樣的美人,能甘心一輩子為奴為婢,蹉跎青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