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與那道從天而降的白光相撞,逆流而上的劍氣瀑布便如水沸騰開來,綻出絢爛奪目光芒,無數畫麵破碎開來,旋即就在蘊含了極致冰寒意境的劍氣下凝固冰封,然後再次碎裂為更小層次,一層一層,永無止境,好似在那衝天而起的凝練拳罡氣柱上生就一處燦爛穹頂,猶如火炬,不能說點亮整座諾蘭德大陸,最起碼在這黯夜王庭當中,清晰可見,即使是對於那些未經修煉過的肉眼凡胎也是如此。

在這瞬間,就仿若補足了天上銀月消失之後的缺憾一般。

一拳搗出,陳浮生並未休止,法力奔湧外泄,身周蕩漾出一層又一層漣漪,越來越密,壓迫感也越來越重,彙成一處渦旋,一應物事,凡是一與這漩渦漣漪接觸,便自砰然炸裂開來,瞬間化作齏粉,煙消雲散。

到得最後,方圓一丈之內已是空空蕩蕩,再無一物。

而陳浮生便在這狂暴渦旋中悍然出拳,右拳打出,便迅速收回腰間,重新醞釀氣機,左手緊隨而上,兩手如此交替,循環反複,一拳更盛一拳,帶起轟然雷暴之聲,氣機威勢重重疊加,使得第一道拳罡永遠沒有後勁不足的擔憂,拳罡氣柱越發凝實,璀璨奪目,一寸一寸,向上緩緩拔高,與那件從天而降的物事距離越發接近。

隻是陳浮生所化的那具魁梧身軀上亦是隨之布滿青筋,肌肉隆起,眼眸,耳孔等七竅紛紛有血跡滲出。

雖然北冥真水生機綿長,反哺肉身,淬煉筋骨,再加上那鯤鵬精血之功,使得陳浮生肉身根骨遠比同階修士來得強大,但憑借他不過道基的修為,在不借助人道龍氣的情況下,如此肆無忌憚地催動禹王真身,對他而言也是一個極為沉重的負擔。

畢竟他入手這禹王圖錄的時日尚淺,就算經由三番兩次鬥法,已經對其中精髓意旨有所領悟,但還尚未完全將自身法力轉化徹底。

隻是情況雖然淒慘,陳浮生心中卻好似天上萬裏烏雲一朝散去,說不出的暢快,這一次酣暢淋漓出拳,相當於將體內舊有氣機一口氣排空,然後那口新氣才會重新生出。

隱約之間,陳浮生已經看到幾部法訣徹底凝練為一的脈絡。

大道可期。

隻是這些隻有等他渡過這次無事家中坐,卻有禍從天上來的莫名劫難之後才有資格考慮。

鯤鵬慧眼運起,陳浮生迎著那璀璨絢爛氣機仰頭向上望去,竭力試圖去辨別出那位不知名的天外人物到底動用了何等法術神通,居然能夠跨越茫茫虛空,輕易破開諾蘭德大陸的晶壁天幕,鎖定在自己身上。

一氣吐出,借著換氣瞬間,陳浮生腳步在方寸之間微錯變幻,將北冥界域凝在身前一個小小圓周當中,既是護身,同時也是更好出拳。

隻是他的臉色卻是分外凝重,眉頭鎖起。

就在方才,借著拚著第一道,同樣也最剛烈霸道拳罡徹底消散,與白光最外一層同歸於盡的刹那,他已然那白光最深處所蘊含的物事看了個清楚明白。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那居然是一塊玉質物事,剔透瑩潤,方方正正,卻沒有祭煉顯現出璽印碑牌這些法器形態,反而更加接近玉簡模樣,無數雲紋篆字在玉簡內部緩緩遊走,仿若有著自我靈性一般。

然而,更讓他驚詫莫名之處,則在於這塊玉簡表麵籠罩的白光之外,還有五色毫光隱沒而現,五色毫光一放一收之間,那些濺射而來的拳罡,劍氣餘波便好似飛蛾撲火一般不知不覺投入其中,在這玉簡之外生生營造出一片萬法不侵的小小天地。

陳浮生拳勢雖烈,劍氣更是提煉了一位神靈的神性與法則凝練而成,直指根本,然而事實上,卻是根本沒有觸及到玉簡本體,便被化解於無形,甚至還不斷壯大對方。

“難道這塊玉簡還是一件罕見至極的洞天法寶不同,否則怎麼能夠在瞬息間將如此凜冽霸道的法力強行鎮壓煉化。隻是這可不是洞天之寶真正的用處,怎麼會有人直接用其攻伐?”

窺見了這記神通的根本,知曉自己除非動用在身上這件洞天法器中作鎮壓之用的九天劍陣,貫注全身法力,精氣神,毫無保留地施展破浪一劍,聚於一點一線,方才有望破開這件玉簡的防禦,直傷本體,否則無論動用何等法術神通,到最後都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淪為那方玉簡氣機壯大的養分。因而陳浮生雖然明知大敵當前,來不及絲毫心神恍惚,卻還是罕見猶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