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我好奇,自從懷疑天底下隻有清涼村一個地方後,所有的人都想走出去看看。你也看到了,清涼村四麵環山,而且山峰陡峭,根本就沒有可能翻過去,與外界相連的通道,也隻有老祖宗進來時的路了。”

“我知道,你們找不到那條路了,對不對?既然我是從山坡那麵迷迷糊糊走到這裏的,那麼出口總會在那附近的樹林裏吧。”

意暄搖搖頭,“我們知道出口在那裏,很多人都去走過,但是無論是誰,走了半天還是會回到原來的進去的地方,就好像樹林其實是一個隻有一個口的山洞一樣。”

盛暑大惑不解,“可是我就這樣很容易地走進來了呀。”

意暄笑了,“所以村長才說你是有緣人啊。”

盛暑聽了自然高興,隨即又皺起眉,“那我是不是也出不去了呢?”

“不知道。你……想要出去嗎?”意暄忽然覺得心裏沉甸甸的。

“那倒也不是,隻是覺得這樣就少了一條後路似的。萬一你或者別人生起氣來不要我住下去了,我不就怎麼也走不成了?”

“你……你胡說什麼,誰……誰會趕你!”她趕緊結結巴巴地反駁。

盛暑歪著頭看她,看得她又紅著臉準備向後撤退時,竟高興得把整個人湊向她,渾身的熱力也向她洶湧而去。“你想讓我留下來,對吧?”

“誰……誰說的?你亂講!”她緊張兮兮地推開他,火燒屁股似的跳了起來,往屋內跑去,邊跑邊嚷:“愛留不留隨便你,關我什麼事?!”

真是的,過年說他有一種不言不動就能安定人心的本領,為什麼她反而越靠近他越覺得不安呢?

真是——狗屎!

她討厭麻煩人家,更討厭人家麻煩她!

早上,女人們一塊兒在河邊洗衣服,阿娟正巧挨著意暄——後來事實證明這個巧合是她是故意製造的!

閑談了幾句瑣碎事之後,阿娟突然問道:“意暄,有沒有喜歡的人?”

真怪了,什麼時候話題從村長家的狗轉到這上麵了?

“喜歡的人?”她呆了呆,出門前正在喂雞的那張普渡眾生的麵容不期躍入腦海。

“對啊,你也二十二了吧,比我都大上幾歲呢,怎麼會沒想過嫁人的事?”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一向率真的臉蛋上有些忐忑不安。

錯覺,剛剛一定是錯覺,她怎麼會喜歡那個笨人?

“沒有。”為了增強說服力,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阿娟歡快地道:“那太好了——”隨即又發現這樣說好像不太禮貌,急忙改口:“我是說,你也該為自己的將來打算一下了。”

意暄不在乎地聳聳肩,“隨便。”她一個人能幹家裏所有的活,嫁不嫁人有什麼區別呢。

“你啊,還沒開竅的丫頭。”阿娟笑著調侃她,將手仔仔細細用裙擺擦幹,小心翼翼地取出個精致荷包,遞給意暄,“這個——麻煩你幫我拿給盛暑哥,好嗎?”

訝然地注視她難得羞澀的麵容,意暄很快明白自己被定位在拉皮條的角色上,正被交付搭建鵲橋的偉業。

還盛暑哥呢,真親熱。酸酸澀澀的感覺慢慢從心底泛開,慪得人難受。

“你……喜歡盛暑?”

“我……唉呀,你別問了,幫不幫我送嘛?”縱是一向以直爽著稱的女子,說到心上人,也難免有些靦腆。

真看不出來,原來真有人喜歡盛暑。

“他有什麼好?不就是長得像樣了點兒嗎?”意暄以從未有過的大力搓著手裏的衣服。

“你怎麼這麼說呢,盛暑哥人可好了,喜歡他的姑娘多著呢。他老是幫這家那家幹活,還整天都笑眯眯的,上回幫咱家抬酒甕,你不知道他……”阿娟為了扭轉意暄錯誤的觀念,滔滔不絕地陳述著盛暑的種種好處,渾沒注意她難看的臉色。

真是的,還以為他是多好的人呢,成天老愛幫別人幹活,恐怕多半是衝著姑娘家崇拜的眼神去的。果真無恥!

她咬牙切齒地在心底詛咒,手中不停地狠搓。

“瞧我這記性,說了這麼多,還沒把荷包給你呢。來來來,好生收著,別弄丟了哦,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才做好的。”

她自動自發地把自己一片春心塞進意暄腰間的口袋裏。這說得上是她做得最認真的女紅了,櫃子裏還躺著二十來個試驗品呢。

她她她……她說答應幫忙了嗎?竟然趕鴨子上架,真是過分!

她恨恨地用棒槌捶打著盛暑的可憐外衣,直到在阿娟的驚叫聲中發現那上麵已經被敲出了一個大洞。

“給你的!”她一回家,氣呼呼地把荷包塞進盛暑手中,轉身就走。

盛暑看清楚是什麼東西後,連忙追上去。“這個給我做什麼?我沒用啊。”他又不是姑娘家,帶著荷包在身上幹嗎?

“沒用就扔掉,要不還給人家。”聽到他說沒用,意暄心中非常不道德地升起一種幸災樂禍的情緒。

他繼續隨著她疾走。“不是你做的?那是誰的?”不會在路上撿的吧?

“我吃飽了撐的送荷包!阿娟叫我給你的啦!”煩不煩啊,老跟前跟後的。

“阿娟?哪個阿娟?”其實他比較想知道的是她在生什麼氣,但直接問出去肯定會被罵,還是迂回一點兒比較好。“你是不是勾引的女孩子太多了才記不住?”意暄不耐煩地停下,他連忙煞住腳步,下巴仍是撞到了她的頭頂,疼得意暄說出口的話變成吼叫:“是老王家的阿娟啦!”

他被她的十足中氣嚇退了半步,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所提供的名字,不禁眼睛一亮,“你是說那個阿娟啊。”

“你跟她很熟嘛。”原來是郎有情妹有意,皆大歡喜,可是她……她怎麼會有一點點想哭?

“嗯,還好。過年說阿娟是咱們村裏最漂亮的女孩子。”某次喝醉酒的時候,過年終於被套出了話,原來他一直喜歡阿娟,所以才會老拉著他們到老王家沒事找事幹以接近意中人,一來二去,他對阿娟確實比對村裏別的姑娘熟一些。

“你自己要說她漂亮就漂亮,幹嗎再扯上過年?”難道他認為這樣會比較權威?“況且人家也喜歡你,你用得著這樣遮遮掩掩的嗎?”他他……他竟然敢在她麵前稱讚阿娟漂亮,真是太過分了!

盛暑驚得幾乎跳了起來,“你說阿娟喜歡我?”

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喜歡幹嗎送東西給你?你別再問我了行不行?有什麼要問的直接找她去!”他們還可以好好地互訴衷腸一番,何苦老是跟在她身邊礙眼又傷心——呸,她才不傷心,傷什麼心?

“但是過年喜歡阿娟啊。”阿娟怎麼可以喜歡他?

明明很難過,但他皺著眉頭煩惱困擾的樣子卻讓她看不下去,不情願地說道:“阿娟既然把荷包送給你,就說明她選擇的是你,你根本沒必要為了什麼哥們兒義氣而不敢去喜歡阿娟,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