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兩個月過去。
今天是要“乘龍引鳳”飛走的日子。蕭史從東門橋會館的那個門出去,去準備飛行器,弄玉在鳳樓裏麵等。
說到要走了,永遠不回來,她還真的有一點舍不得。這裏雖然意外重重,動不動就遇到可能砍頭的大事,但其實,這裏的人都不錯。秦穆公對她很好,嚴父兼有慈愛的關心,他是真心在寵她,她雖然明知她並不是他的真正女兒,但秦穆公的疼愛,她無論如何,都是覺得受之有愧,並且衷心感激的。癸 有一點小小的心計,但她的心計都還是不會傷人的心計,並沒有想要謀害什麼人,她隻是想保護她想保護的,例如她的公主和自己。癸 一直覺得對她不起,一直刻意地對她好,弄玉當然明白。她從來沒有埋怨過癸 ,要走了,反而覺得很舍不得這個戰戰兢兢的丫頭。甚至花園裏那些大鳥她也舍不得,養到那麼聽話,蕭史花了好多功夫,但可惜不能帶走。想來想去,她隻能感慨人都是很貪心,已經什麼都有了,還想要有的更多。
“公主?”癸 看著弄玉在發呆,忍不住問了一聲,“公主今天看起來好像——”
“和平時不太一樣?”弄玉唉聲歎氣,“當然不同。”她拉了癸 過來看,“其實癸 你很漂亮。”她細細看癸 ,水靈靈一個小姑娘,粉粉的像隻蝴蝶,“你有喜歡的人嗎?”她突然問,“公主把你許了人家好不好?那次大王選吹笙的人才,我看中了好多人!”
癸 漲紅了臉,她不知道公主會這樣問,“我——”
“好不好?我赦你出宮,你可以和你的公主在一起,”弄玉越想越高興,“哪,我把你弄出宮,嫁一個如意郎君,好不好?你喜歡哪一個?”她興衝衝地在宮裏走來走去,“快說快說,你看中了哪一個?”“公主!”癸 喊道。
“你生氣了?”弄玉泄氣,“算了算了,你不敢就算了。”她歎了口氣。
“我——癸 ——不是——”癸 滿麵紅暈,“我——”
“你什麼?一二三,你不說我走了。”弄玉把耳朵湊近癸 的唇。
隻聽她聲若蚊蚋,“我——我——是鳳台守衛的衛大哥——”話沒說完,她的人已經羞得快要燒起來了。
弄玉暗暗好笑,一拍桌子,“好,本公主說過的話一定算數!”她立刻讓人叫那個什麼“衛大哥”來,讓他立刻帶了癸 走。
她要離開了,永遠不回來,何妨做件好事,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弄玉一邊為癸 的事情忙,一邊等,等蕭史回來。 晚上。
月明如水。
夜深如墨。
無比的清冷安靜。
蕭史在傍晚就已經回來了,把那兩個龐然大物充上氫氣,用一條細細的尼龍繩係住,遠遠地浮在高空,然後把繩子係在院子裏。晚上黑,人又被他們遠遠支開,誰也沒看見天上飄著這兩個怪物,就算看見,也嚇得隻會磕頭,哪裏會懷疑這兩個東西的來曆?
蕭史和弄玉坐在院子裏,又拿著本書。
弄玉看一段,書上寫“蕭史教弄玉吹簫,為《來鳳》之曲。約居半載,突然一夜,夫婦於月下吹簫,遂有紫鳳集於台之左,赤龍盤於台之右。”她歪歪腦袋,“你沒有教我吹簫啊,這書上寫錯了。”
蕭史探頭過來看,“哦?還要教你吹簫?不用了吧?吹簫難學得很,你又不夠長氣,吹不出來的。”他想想,“這樣好了,我教你,七個簫孔全部按住,吹一下。”
弄玉照做,“嗚——”一聲長音。
“這個和我們五線譜裏麵的do差不多意思,那,我已經教你了,算數了。”蕭史宣布,“我要開始念台詞了。”他還怕弄玉不滿意,先看了看她的眼睛。
弄玉拿著那簫自言自語,“原來是這樣,挺好玩的。”她拿起赤玉簫亂吹,手指亂按,吹出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漏風的聲音有之,鬼哭的聲音有之,狼嚎的聲音有之。她渾然沒聽見蕭史在和她說話,吹得渾然忘我。
“這就是‘夫婦於月下吹簫’?”蕭史歎氣,“怪不得古代會流傳夜裏有鬼,尤其是月圓之夜。”他自己認命地拿起書,一點意思也沒有地念,“吾本上界仙人,上帝——咦?古代也有上帝?”他搖搖頭想不通,繼續,“上帝以人間史籍散亂,命吾整理……上帝命我為華山之主,與子有夙緣,故以簫聲作合,然不應久住人間,今龍鳳來迎,可以去矣——弄玉我念完了。”他看見弄玉還在亂吹,奪過赤玉簫敲了她一個響頭,“把龍鳳拉下來,輪到你念了。”
弄玉沒了玩具,掃興地聳聳肩,一邊收係住兩個飛行器的尼龍線。一邊很無聊地念,“應辭我父。”
蕭史幫她拉線,一點一點,把兩隻灌滿氫氣的不知道算飛艇還是滑翔機的東西拉下來,一邊探頭看書,“弄玉你不要把書拿走,我還沒看到,我要說什麼?”他一邊收線,一邊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