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轉眼就永遠(3 / 3)

“惟眉,你這樣對喬戩不公平。”沈雨霏正經地推推金絲框架的鏡片,“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能有什麼打算?

“上午我見過厲芷欣了,她快走了。”杜惟眉幽幽歎口氣。

她後來才知道,餘涯老師前陣子變得行為放蕩,天天出入美國四十二街,厲芷欣忍無可忍獨自回國。喬戩接到厲芷欣的消息,聽她的訴說總覺得有些古怪,經過多方調查才發現餘涯老師在新澤西體檢時,被告知患了腦癌。

治療癌症的花銷不要說在美國就是國內也絕對是一筆巨額,他猜多半是餘涯不願拖累厲芷欣才氣她走。喬戩停止買房的投款,就是把錢借給厲芷欣,讓她拿去給老師治病。他們的錢也是杯水車薪,頂多延遲一個人的生命一段日子罷了。厲芷欣不肯朝離開多年的家要錢,隻有起早貪黑多幹幾份工作,勉強接受了喬戩等幾個老同學的援助。

“他倆是不願你憂心……”沈雨霏微笑著依靠著好友,為她解惑,“你這醋桶萬一不問緣由誤會了他們倆怎麼辦?”

“清者自清。”杜惟眉悶悶不樂,“他們越避諱,我越懷疑,為什麼不能說明白?”

“你呀,口是心非,那時就算全告訴你,你還是會天天介意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曖昧關係。”沈雨霏一針見血地指出她的心病。喬戩那防患於未然的心態顯而易見嘛,隻有這丫頭還在鑽死胡同。

“是他對我沒信心,我是小氣的人嗎?”杜惟眉抗議地道,“餘涯老師那麼好,我也不想他有事……挽救生命和住不上大房比誰重要我會分不清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對,他是個小人,沒風度、沒氣度、甚至不懂情趣——你穿了貼身衣他會說不要節省布料;你多開幾盞燈他會給你講節約的哲學;你多吃零食他就給你談論養生之道……”沈雨霏如數家珍地說,對那幾天借宿在杜惟眉家所見所聞一一道來,“他不好,那麼多不好,你為什麼嫁他?為什麼要遷就?”

杜惟眉的眼圈一熱,淚珠縈繞在眼眶。

“我……我……”埋首在膝蓋間,她顫抖著肩頭流出眼淚。一手握著那個手持人偶的左近公仔,一手還握著手機,那是喬戰用兄長手機發的短信——

大嫂,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嫂,你再不回來,我就沒人掩飾打球了!

大嫂,你現在就生了寶寶?不是十月懷胎嗎?笨蛋大哥現在就買了一箱尿布濕,一車玩具,還在家裏釘小床……我沒站的地方啦……

大嫂,你回來吧,大哥把你的高跟鞋都藏起來了!

大嫂……

大嫂……

……

尾 聲

給厲芷欣送行的人不少,秦飛煌也來了。

隻是——

大家心情沉重,都知道她前往美國將要麵對的是怎樣一個殘酷的事實。沒有人真的想要笑出來,都不過是在極力活躍氣氛。

“學姐,你是咱們的學生會老大,無論何時都別失了霸氣哦!”秦飛煌挑起大拇指,朝厲芷欣笑。

“那是當然!”厲芷欣甩甩波浪般的頭發,與他一擊掌,“下次我和老師回來的時候,你可要拿出點成績,別讓我們學生會被他笑話!”

“一定!”秦飛煌應得堅決——盡管誰都聽出來那句“我和老師回來”多麼艱澀。

“憑他?厲小姐還是保留意見得好。”沈雨霏摟著杜惟眉,朝秦飛煌做鬼臉,“不被老板炒魷魚的人就是僥幸的人,有什麼好神氣的?”

“你,沈雨霏!給我過來!”秦飛煌一把抓過她,拉到旁邊爭鬥起來。

那一對冤家不知何時杠上了,而且樂在其中,杜惟眉無奈地白了他們倆一眼,走到厲芷欣麵前,“欣欣……沒想到,事隔多年,我們又來到機場送你。”

厲芷欣望著她坦然從容的容顏,感慨良多,“是啊,到頭來沒有變的還是你們。對於以前我不想說什麼,隻是要跟你說一句——謝謝諒解。”

“你不用謝我的。”杜惟眉偏過頭,避開她打探的視線,忍著胃部的微酸說:“該謝的人喬戩,他幫了你,我是不知情的人。”

“你們——還好吧?”她不確定地問,漂亮的眼眸飄向遠遠站在檢票處,遲遲沒有靠近他們的喬戩兄弟。

“嗯。”杜惟眉盡量控製自己的思緒,不去看那個方向,努力對厲芷欣笑了笑,“別再擔心我們的事了,有事的話早就分了,也不會等到現在。餘涯老師……我真的很想能夠再次在這個城市見到他,請你代我轉達。”

“會的。”厲芷欣身開雙臂,與她緊緊擁抱,就像很多年以前一樣,“惟眉,你也好好保重,我希望你——你們——都過得很好……”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很多事不需一一解釋,何況還有很多事根本就說不清?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用像少年彼此非要爭執個誰是誰非。互相尊重、理解、信任就是延續那分珍貴感情的永恒保證。

迷惘、誤會、錯過、過錯,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就這樣隨厲芷欣的離開悄悄落幕。走出機場時,杜惟眉聽到了喬戰的呼喚——

“大嫂!大哥有話對你說!”

被推過來的喬戩,風衣遮擋不住一臉的胡茬,不覺露出些許倉皇——對他來說不多見的緊張,從一會兒鬆弛一會兒緊握的拳頭就可以覷出端倪。

“什麼?”她淡淡地說,內心也在掙紮,似乎是情竇初開的小姑娘,戰戰兢兢。

“你……”喬戩深呼吸,沙啞地說:“深秋了,記得讓沈小姐拿厚褥出來蓋。”

“大哥!”喬戰狠狠用手肘側敲兄長,提醒他千萬要抓住難得的和好機會。

“這個用不著你擔心,我會照顧好惟眉!”沈雨霏笑眯眯地摟住好友看好戲,“還有什麼交代的?”

“嗯……”喬戩凝視著妻子那略顯蒼白的臉蛋,不加思索就說:“不要吃暈車藥,能忍就忍一會兒。”從機場到沈雨霏在西區的家,足足行駛兩個小時,暈車藥又是孕婦的絕對禁忌品,他擔心她會難受。

“你是關心老婆,還是關心她肚子裏那個……”秦飛煌打趣地問。

“我……”

“我不吃,你的孩子沒事。”杜惟眉麵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不是的!”喬戩拉住她的手腕,急切地說:“惟眉,你聽我說——”

“你還想說什麼?”杜惟眉冷著臉瞪他,手腕掙紮不開,吃痛地皺眉。

“你——你——”

大夥都聚精會神地聽著,屏息以對——

“記得早上喝涼茶。”

撲通!當場陣亡三員大將。

喬戰捂著臉,咕噥道:“我不認識他……”

杜惟眉臉漲得通紅——那絕對是氣紅的,用力甩開鉗製,拉開秦飛煌開來的車門,貓腰就想鑽進去——

“別走!”喬戩真的急了,搶步上前,不由分說從後麵抱住了她的身軀,熱切的氣息噴灑在脖頸四周,“惟眉,和我回家吧。”

一個年近三十的男人像個孩子般無助地請求,身體傳來的顫抖將滿懷的心事訴說得淋漓盡致,那種思念再也不能騙人。

淚水肆意,順著麵頰淌落,在蕭瑟的秋風中越發寒冷,隻有身後溫暖的懷抱支撐著她。一生一世,匆匆而過,能有幾個春秋能讓她一直守著他,等著他變得善解人意、風趣幽默?他就是這樣——從開始到現在,哪怕是以後都不會有多少變故,他會一直抑鬱沉悶下去,仍會對她碎碎念個不停。隻不過,不是當年的暗戀,而是越來越深的愛,她哪裏會不安?她哪裏會對他身邊的事斤斤計較?

看來就這樣了——

為這個木頭癡,為這個木頭嗔,待在他懷中哭哭笑笑鬧一輩子。

他的請求,她的最終答複都是一個簡單的“好。”

後 記

寫完這本書,暑假就快結束了。

今天是奧運會開幕的日子,也是爸爸的生日,寫完稿子可以說是三喜臨門。我一向不善於寫現代故事,被退過一次稿,就有了些心悸,不過終究是想鍛煉一下,所以挑了暑假來慢慢磨刀。

這是個平凡的愛情故事,甚至能看到不少現實中映射的影子。無論是學校還是家庭那些形形色色的人,酸甜苦辣的事,都有吸引人的一麵。我喜歡男女主角那種有些別扭卻又難分難舍的糾葛。尤其是男主角喬戩,普通的家庭甚至搬不上台麵,但一直努力出人頭地;有了機會卻甘願犧牲來成全親人;曾經也有暗戀的美豔少女,可是又一點點被身邊守候的人吸引……有點遲鈍,有點沉悶,對感情是笨拙的男人,不過絕對忠誠。悄悄地告訴讀者,他是以我一個很好的異性朋友為原型所寫,很敬重他,希望他有一天真的能注意到就在身邊的幸福。女主角嘛,一點點慵懶,一點點嬌憨,還有一點點童心未泯,我真誠希望她的存在能帶給男主角快樂。

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故事能有多少轟轟烈烈?壯烈的故事都是撕碎了劇情讓我們看的悲劇,看小說是消遣,還是輕鬆快樂得好。

寫小說時我一直在聽兩首曲子。

一個是《半生緣》的片尾曲《擦身而過》,對那句“我一直以為能夠這樣看你到一百歲,所謂的完美都比不上,在你懷中入睡……”好有感觸。素問個人對愛的領悟很簡單,向往的也是這樣相看不厭到白頭的歲月,一路曆經風雨磨礪,彼此包容,直至生命結束。

另一首,不知朋友們有沒有聽彭佳惠的《甘願》,那句“我愛你,心就特別軟”正是戀愛的白描,麵對心愛的人一顆心就會不由自主變軟,真是溫馨呢……

在此謝謝各位翻閱《越愛越貪心》。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