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九章(3 / 3)

他愛她,用沒有實體的靈魂。

她愛他,用另一個女人的身份。

怎奈,靈魂是虛緲的,身份是無法改變的。所以,替身和影子,注定了沒有幸福的結局。

“快滾,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林朔濤死氣沉沉地說。

古聆坐起身,視線無法從那個淒涼的身影上移開。

擁有兩個靈魂的林朔濤就像兩個人,她兩個都愛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她隻愛其中一個。毋庸置疑就是眼前這個。她知道他是她第一次見到的林朔濤,他是從巴哥手中救她的人,他是帶著她賽車給她一百萬的人,他是每晚十點為她彈鋼琴的人。其實,以前就有很明顯的破綻顯露在她麵前,為什麼她會忽視呢?不過,從聽鋼琴曲開始,雖然她並沒有意識到,不過潛意識裏應該有這個認知了,所以她才會將林朔濤一分為二,也將自己一分為二。這兩份感情,一份是喜歡,一份是愛。

她喜歡笨笨的林朔濤,就像對好朋友一樣的喜歡;她愛狂傲不羈的林朔濤,真正的女人對男人的愛。她能和前者肆無忌憚地聊天,卻隻能和後者親吻;她能和前者吵得鬧翻天,卻無法拒絕後者的鋼琴曲。事情的明晰恢複了古聆的判斷力,她終於看清了自己內心的想法,然而認不認清對她而言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因為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他們愛的都不是她,因為她隻是柯安的替身。可悲啊,逃過了作為替身的可悲,卻在她愛上這個男人時注定逃不過命運的可悲!

微歎了一口氣,古聆站起來,朝門口走去。明天一早,她會離開這裏,屆時,她和柯、林兩家所有的糾葛都會結束。對這個男人,她想她會想他的。

“如果你嫁給他,我會在他身體裏永遠沉睡。我想這樣是對你我最好的安排。我無法大方地給你祝福,但至少我不會再讓你感到不安。”幽幽地,林朔濤的聲音傳入古聆耳中。她停住腳步,轉身,看見他正看著她。她讀著他的眼神,那雙美麗的眼睛中非常清晰地映著深情、不甘、無奈和絕望。

他快消失了,她察覺。然後她的身體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奔過去抱住了他。

“我愛你。”她說,堅定而悲傷。接著她主動吻上他的唇,青澀而火熱。罷了,何必管他愛誰呢?隻要她愛他就夠了。成為他的女人,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我愛你。”她又說了一遍。

林朔濤由錯愕轉為驚訝,他不敢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我愛你!”她說得更堅決了。下一刻,她就被林朔濤緊緊摟住。

“這是真的嗎?你要知道我不是林朔濤。”他提醒她,怕她看錯人。

“我知道,我愛的是你,不是他。”思索了一下,古聆說:“我就叫你鏡吧,鏡子的鏡。意思是……”“我明白,這個名字我喜歡。”說著鏡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古聆。

鏡子總能映出一個人真實的樣子,可是誰又知道鏡子中的人是否有和鏡外的人一樣的靈魂呢?

星和月不離分,又到了夜深沉,多情人兒要找尋,找尋他的心上人——古聆忽然恍然大悟,那首一直一直聽著的歌,原來叫做《誰是心上人》,那麼在她的心裏到底誰是心上人呢?還需要疑問嗎?“我想要你。”古聆大膽地請求,臉上一片紅雲。不過她仍注視著鏡,目光絲毫不逃避。

鏡聞言,差點從床上掉到地上。他嘴張了老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確定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古聆點頭,再次申明:“我要你抱我。”

“不後悔?”

“不會,永遠不後悔。”

……

激情之後,鏡伏在古聆身上,兩人都大口地喘著氣。

“安安,你好棒!”鏡在她耳畔呢喃,喑啞的聲音有著雲雨過後的痕跡。

古聆一震,全身不由自主地僵硬起來。安安,安安,這個名字像魔咒一樣讓她窒息。星和月不離分,但他們一明一暗不像她和她,她們是花和葉,而葉,隻是為了襯托花才出現的——她用力抱住身上的男人,黑暗中她的眼淚也在同時泛濫成災。“我愛你。”她傾盡所有的深情說。是啊,因為愛他,所以她不在乎自己隻是個替身,隻是,如果,她渾渾噩噩地想,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就好了。

明天,當然不是末日。

陽光,如往常一般從窗子裏投射進來,幾日來的陰雨天使它顯得格外耀眼。

古聆在天微亮的時候就醒了,她驚訝於自己旺盛的生命力,這樣的她一點也不像身患絕症的人。身邊的人睡得很熟,不過即使這樣,他仍占有性地將她抱在懷中,絲毫不鬆懈。

古聆翻了個身和鏡麵對麵,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他,竟然也同時是最後一次了。她伸出手輕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一遍又一遍地將這張俊美的容顏刻在心底。

她會想他的。

瞄了一眼牆上精美的石英鍾:五點。該走了。古聆小心翼翼地挪開愛人搭在她腰際的手,快速地起身,抱起地上淩亂的衣裳,倉皇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再以最快的速度梳洗穿戴好,最後拿起整理好的旅行袋逃命似的離開了林家大宅。她不能讓自己有停頓喘息的機會,因為怕自己會舍不得離開。

柯安已經等在門口。林家的傭人一般五點半起床,所以她們必須在五點半之前調換過來。

“早。”柯安愉快地向她打招呼。

“早。”古聆強笑著回應。

“沒睡好嗎?眼睛紅紅的,還有黑眼圈。”柯安看清她的樣子後奇怪地問。

“嗯,”古聆點頭,“住了幾個月,有點舍不得。”

“這樣啊,”柯安若有所思地歪了歪頭,然後眼睛一亮,“等我和朔濤哥結婚後,你可以來看我們啊!”

讓她嫉妒?讓她痛苦?古聆壞心地扭曲柯安的好意。沉默幾秒,她打敗心中的惡魔後才開口道:“不了,若是那樣,肯定會給你們帶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特別是對你爹地不利。”

“也對。”柯安想了想,同意地點點頭,“可是,我會想你的。”

“我也會。”古聆看了一下表,時間差不多了,她從口袋裏掏出柯尚禮給她的那張五十萬元的支票交給柯安,“這張支票以後麻煩你還給你爹地。我違背了他的命令所以不能收他的錢。”

“我知道了。”柯安接過支票,“我真的很感激你,如果沒有你,我和朔濤哥……”她說著愛哭的因子又冒了出來。

古聆拍了拍她的肩微微一笑,“再見了,祝你們幸福。”說完,她瀟灑地轉身,頭發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清晨無人的街道上,她孤單的背影像個流浪者一樣不帶任何牽掛地在薄霧中漸行漸遠,隻在未化的雪地上印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那是惟一證明她曾存在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