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風雨聲漸漸大了起來,窗子被風吹開,一陣冷風襲來,蕩起了她一身的鳳冠霞帔。
一室旖旎的紅色映入眼簾,大紅喜字在燭火映照下,愈發顯得諷刺,燭焰跳躍著,好似在嘲諷著辛婉玗的宿命。
燭淚不斷淌下,淋淋漓漓,淌滿了燭台上的碟子。今夜,本該是春風帳暖,甜蜜無限之時,如今卻隻餘她一人空守新房。
然而,辛婉玗卻暗鬆口氣,她知道自己尚無辦法去麵對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甚至是一個有了另外一個女人的男人,由心地,對這份婚姻的抵觸越來越深。
鳳冠一落,一頭長長的烏發傾瀉如瀑布,體態曼妙多姿,嬌如粉荷,動如彩蝶,令人見之忘俗。
長發盡散,披瀉於香肩,如雪般白皙的肌膚散發著晶瑩剔透的光澤,美眸微合,將世間所有光彩盡掩,輕紗紅袖,隨著曼妙身姿的舞動而飛舞飄揚,劃下一道道優美的弧度,在這孤寂的夜晚,如曇花般驚豔綻放,清冷的如仙氣質,仿佛月宮的仙子——不,月宮仙子也無法與之相媲美,任何對於美的形容都無法描述其萬一。
候羽屏住呼吸靜靜凝視著那令人窒息的絕美女子,看著她如仙子般舞動的美姿,如春風般帶著柔柔的暖意,似在訴說著一個少女最初的情懷,再如六月急雨打在荷塘,掙紮著濺起再落下,又如飛瀑直瀉而下,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然,終如臘月間刺骨的寒氣將一切凍結,歸於平靜。
她的傾世一舞,讓他驚豔,讓他震撼,心底似有一股狂熱湧上心頭,這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驀地,輕微的抽氣聲驚動了辛婉玗,突然有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這個時候,有誰會待在新房外?!
辛婉玗心驚地回首望向來人,卻在兩人視線交會那一刹那,心下一怔,他眼裏的深邃與銳利,讓她疑惑卻怯意陡生。
他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俊美異常,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讓人一不小心就會淪陷進去,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唇這時卻漾著令人目眩的笑容。
眼前的男子,竟是美得足以令女子歎息。
他,是誰?!
她轉過臉的刹那間,候羽皆是一愣,莫名湧起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候羽屏住呼吸望著眼前的仙子,紅色霞帔華麗而高雅,肩若削成,腰若約素,黑發順服地繚繞粉頰,隻是此刻臉上卻寫滿了疲憊。
“你——是誰?!”疑惑的語氣,滿是好奇。
難道——
“候羽見過大嫂。”語氣溫和如玉,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溫暖,他仍在為方才的驚鴻一瞥而心驚不已,他從沒想過,城中竟有如此佳人,清雅脫俗,高貴秀美。
不知為何,候羽的那句“大嫂”竟讓辛婉玗覺得有些許諷刺的味道,奇異地,心裏不是滋味。
“小叔不必多禮。”淡笑著點頭,辛婉玗算是受了他的禮,卻沒再多說什麼,隻是,候羽專注的目光竟讓她有些許羞澀。
眼看候羽沒有離去的打算,雖然她想視而不見,但畢竟她是新婦,總不能進門第一天就擺架子,而這個時候又不能請他入屋,氣氛逐漸變得尷尬而沉悶。
雨後的月光柔和中透著點悲傷,夜光灑在候羽俊美的臉上,竟有種說不出的動人心魄。
“小叔你——還有事?!”辛婉玗略顯尷尬地問道。
她甚少與人接觸,何況是與一個男子麵對麵。
麵對辛婉玗的不自然,候羽卻輕鬆無比,他低低笑了起來,這一笑的風華,宛若春風冶蕩,百花齊綻。
這一笑雖然極是迷人,但辛婉玗卻沒有被勾了魂,因為,她從那笑容裏,看出了一絲戲謔的意味。
“新郎官夜不歸宿,你——不惱,不怨?!”
“流水下灘非有意,何惱,何怨。”辛婉玗淡淡一笑,唇邊掛著一抹溫婉的笑意。
她的表情極是平靜,那雙氤氳水瞳,在夜光映照下,幽美一如最黑的夜。
而她平靜中透露著堅強的容顏,竟讓候羽的心像被揉碎般隱隱作疼,他竟然想擁住她纖弱的雙肩,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這荒謬的念頭湧上心間時,他慌亂地側過身,臉上劃過一絲狼狽,他一定是瘋了,眼前的女人是他的大嫂,他怎麼可以有這樣的想法。
“天色已晚,早些歇著吧,候羽先告退了。”
他試圖讓自己的語氣更為自然,可“大嫂”兩個字,卻怎麼也開不了口,是不願,或不想。
辛婉玗望著候羽略顯僵硬的背影,有片刻失神,這個小叔,有種說不出的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