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紅燭吟風,白衣勝雪,伊人垂淚。
長袖飛舞,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美麗的弧度,層層紗幔,將她包圍其中,如墨青絲一半用牡丹簪挽起,另一半在空中隨著她的舞動飛揚傾瀉,如一隻受傷的粉蝶,飄揚中透出一絲悲傷,絕望中卻又帶著掙紮。
不遠處傳來一陣笛聲,曲調淒婉憂傷,仿佛在訴說著她的心聲,是誰在這樣孤寂的夜裏,和她有著同樣悲傷的心情?!
笛聲低回、輕柔、舒緩、悲涼,如水一般緩緩淌過,似霧一般輕輕飄過,無數的情緒自笛聲之中奔湧而出,擔憂,恐懼,慌亂,將人內心深處隱藏的憂傷勾起,敲叩心扉,如水般,訴說著,月光下的思念,讓人悲從中來。
辛婉玗感受著那曲中的情緒,心中酸澀不已。
舞步霍然頓住,她緩緩望向雕繪窗欞,久久回不了神。
同樣的暗夜,同樣的臥房,同樣的我,卻沒有同樣的你。
“啊——啊——”
一時間,房內哀嚎之聲,響徹夜空。
一陣悶響過後,是古琴落地的聲音,聲聲不息,撩擾心扉。
望著陪伴自己多年的古琴,辛婉玗頓生痛意,就這樣趴在案上,嚶嚶哀嗚。
一直守在門外的蘭兒聽著那哀絕的嗚咽,心急如焚地敲著門。
“小姐,您開開門,讓蘭兒進去好嗎?!”
她側首望向朱紅大門,記憶鋪天蓋地,眸未垂,淚已落。
不堪回首的三天三夜,狠狠地撕裂了她的偽裝,她的堅強。
她無懈可擊,她欲逃,卻逃不過?!
悠悠忽忽,惆悵自失。
人生幾何,何以解憂?!
金簪一取,青絲垂落,辛婉玗凝視著手中的牡丹簪,這是候鴆命人為她而鑄的金簪,世間隻為她一人獨有。
傾盡所有為紅顏——
她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如此無望悲涼,劃破寂夜長空。
“哈哈——”
“哈哈哈——”
蘭兒心底一震,不自覺的就跪趴在地,眼中的淚簌簌落下。
小姐絕望的笑聲讓她心底彌漫著一股不安,以往不管發生什麼事,小姐總能淡然麵對,嫁進候家後,她從未見小姐真心笑過,她知道小姐心裏難受,可卻未曾似今晚般,即使她看不到她,卻感受到屋內透出的濃濃絕望。
門外蘭兒已顧不得禮數,猛拍著門板喊道,“小姐,您快開門呀?!你給蘭兒開開門,好不好?!求求你——”
屋內辛婉玗依舊笑著,笑聲支離破碎,聲聲扣人心弦。
屋外笛聲頓止,雷聲哀鳴,滂沱大雨就這樣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
雨,嘩嘩地下著,像老天在為人類的不幸而哀泣。
夜,漆黑陰沉的夜,仿佛天永遠不會亮。
蘭兒望著傾盆而至的驟雨,撫著嘴,淚越落越凶,似意識到什麼,拚命爬站起來往外衝去。
辛婉玗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狂湧而出,如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麵頰簌簌滾落,手緊緊握著那支牡丹簪,無法自控的痛哭失聲。
爹爹,原諒女兒不孝。
閉上眼,悲傷卻在心中肆意蔓延,手一劃,隻見殷紅的鮮血流淌在她如玉的手腕,妖冶奪目,一滴淚,劃過絕美消瘦的麵頰,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看到候羽狂奔而來的身影,他幽深如泓的黑眸仿佛隱藏著千萬種情緒,是恐懼,是緊張,是慌張,是不舍,更有藏不住的——愛戀。
是他,他來了——
她可以再見他最後一眼,真好——
可是,她累了,好累,她隻想好好休息——
再見了,候羽!
再見了,我的愛!
“不——不——”
一時間,他失去了慣有的冷靜,眼中流瀉著濃濃的悲痛之色,方寸大亂地奔上前抱住她嬌弱無力的身子,撕心裂肺的痛肆意蔓延於心扉。
“婉玗——婉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