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六章 憶重逢,長相思(一)(1 / 3)

辛婉玗醒來已是七日後。

她的意識漸漸的一點點恢複,痛苦又迷茫的張開雙眼,入眼的是候鴆憔悴的麵容,他幽深的眼眸裏閃過無數種情緒,有狂喜,有愧疚,有悲痛——

望著她血色盡失的容顏,絕望的眼神夾雜著恨意,心,越來越痛——

“婉玗——”低聲輕喃,出口的是他的懺悔。

她是他的妻,可現在他卻得為一個丈夫理當做的事情跟她說理,隻因——他傷了她。

她不說話亦不看他。

如木偶般側過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已下起了雨,不知黑夜中的雨與白日可會有不同,她忽然向往。

“——候羽走了——”

他細望著她嬌好的側臉,沉聲說道,眸中一閃而逝的傷。

他感覺到她的身子明顯一僵,他的試探,成就了自己的心痛,她無聲的悲泣和絕望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他的心裏。

候鴆修長的手輕輕撫上她冰涼的小手,她似一隻受驚的小鳥,連忙將手抽離,過大的動作讓未愈合的傷口再次裂開,血瞬間染紅了紗帶。

候鴆麵現沉痛之色,隻因她寧願撕裂傷口也不願讓他碰觸,閉上眼,似壓抑,似期盼,“你愛他嗎?!”

她保持著同樣的動作,望著窗外桂葉飄落,雙眸空洞木然,一徑的沉默無語。

就在候鴆以為自己即將溺死在這股沉默之時,她突然開口了,而她自醒來後的第一句話,竟是——

“我恨你,永遠恨你。”

又是冗長的沉默,候鴆感覺身體裏隻剩心被撕裂的疼痛,修長的手緊握成拳,指甲鉗入肉裏,伴著隱隱的痛楚,他閉上眼,任由痛楚恣意流竄。

“我知道,就算你恨我,也無法改變你已經成為我的人這個事實,好死不如賴活著,與其愚昧地尋死,倒不如想想該如何應對你除之而後快的我。”

他睜開眼,眸裏一閃而逝的沉痛與堅決,而後緩緩往外走去。

他喚蘭兒進來陪著她,隻因他知道她有多麼不願見到他。

屋外不知何時已下起了雨,整個院子都陷在寂寞的陰影之中,這場雨竟出奇地讓他覺得傷感。

“啊——”

一聲悲鏘的長嘯,劃破了昏暗的長空,令人身心劇震,嘯聲之中的刻骨悲痛足以令人忘記世間還有快樂和幸福。

天邊漸漸露出一抹曙光,樹林間露水重了起來,顯得特別的冷。

辛婉玗仍是安靜地躺著,手腕上的疼痛讓處於半昏迷的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仍活著,這幾天她滴水未進,拒絕任何人探望,就像一副沒有生命的雕像。

蘭兒望著辛婉玗,眼淚簌簌地落下,“小姐——您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呀?!”

“與其屈辱地活著,不如死了。”

“小姐,您為什麼不嚐試著對姑爺敞開心扉呢,或許……或許您就不會這麼痛苦了。”蘭兒苦口婆心的規勸著,不想看到自家小姐這樣半死不活的模樣。

“嗬……嗬嗬……”辛婉玗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聲悲涼令人心酸。

“小姐……您笑什麼……”

她止住笑,卻不作答。凝著窗外紛飛的雪花,似乎連眼眸,也染上了風霜。

她也想讓自己平平靜靜的過完剩下的日子,可是,積聚在心裏的那些感情,卻不放過她。越是在乎得多,越是心痛。

愛一個人,又豈是輕易想放就放。

這時忽然傳來一陣聒噪聲,由遠而近。辛婉玗眉宇輕蹙,示意蘭兒攙她起身,剛披上外衣便見桑紅一臉憤懣的神色。

“姐姐,妹妹該恭賀妳的死而複生嗎?!”還是一樣的尖酸刻薄,這似乎成了她的本質,不管經曆了多少年,也不會有絲毫改變。

“妹妹這般關切,妾身真是好福氣。”就算再不堪,她也不容許有人賤踏她的驕傲。

桑紅不怒反笑,倒有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聽說姐姐這般要生要死的,是為了二少,這傳言不知是真是假?!”

咋一聽到那人的名字,辛婉玗神情一怔,然而隻是瞬間,很快的她回複了淡然平靜,安坐在銅鏡前,任由蘭兒為她梳妝打扮,更不在意桑紅此時就在自己的寢房內。

銅鏡中,女子美好嬌豔的臉深深刺痛著桑紅的眼,挑著紅色眼線的眼睛微眯起,竟有種猙獰的醜惡,辛婉玗看到,卻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