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黴,是不分時間地點或男人的狼狽虛弱的。
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會有一天如此地奔跑著,仿佛不要命了,卻不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而是一名稱不上喜歡,甚至還算是討厭的家夥。
不過,這事情的變故來得太快,也輪不到他細細地去推敲個中原因。
隻知道不停地死命跑著,當驀然發現一隅天然的山洞後,他沒有多想便跑了進去,把扛在肩膀上的家夥放在地上,又緊張地跑出去,妥帖地弄好了那原來就擋住了洞穴入口的枝葉。
回頭,發現那個討人厭的家夥無力地癱軟在地上,卻還是一直看著自己。
這家夥好像是在生氣吧?
但他沒有理會,小心翼翼地張望著洞外的情形。
“喂,你會武功嗎?”
“我怎麼可能會?”
望著他筆直如初的背影,渾身的濕意帶來的寒意,迫使她把心頭的疑惑暫時壓下來,“如果你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去找些幹柴來好嗎?”
“我耳鳴,你剛剛說什麼來著?”反射地回了一句話,待眼中映入了那張乏善可陳的臉後,他趕緊尷尬地改口:“不好意思,我衝口而出就……”
“什麼?”
“就是那個……”
好像是越描越黑來著。
他總不好跟她說,自稱耳鳴迫使對方順著自己的意思去做去說,是他所在意的人才能享有的說話方式吧?但這樣說,對她,畢竟有點失禮。
縱然,她早該知道自己對她沒有任何好感。
“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他驀地回過神來,臉霎時紅透,“抱歉,你可以再說一次嗎?”
“我是說,你能不能出去給我撿些幹柴來生火?我想那個……那個女的應該沒有追上來。”
他考慮了一陣,點頭出去。
不一會兒,吃力地抱著滿懷的幹柴進來起火。
柴,被燒得劈劈啪啪著,更凸顯了山洞之中的死靜。
他和她,分踞在火源的兩邊。
因為山洞並不算寬敞,洞寬剛好是他坐直了腿的長度。
濕衣穿在身上確實難受,也難以焙幹,於是,他開始寬衣——
“你做什麼?”
“我要把衣服焙幹。”
“是嗎?”
她想要別開臉去,但無奈連這樣也做不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脫下外衫,露出了那竟然不是那麼瘦弱的胸膛,還有那道猙獰的刀疤。
呃……
好像還挺性感的。
她的臉熱了熱,暗暗慶幸著自己此刻易了容。
不過,正在取暖的他忽然疑惑地看著她,“啊,你不能動?”
“咦?”
見他忽然起身過來,伸手就要解開她的衣襟,她花容失色,“慢、慢著,你做什麼……”
“你不能動,這樣子坐著,衣服很難幹的。”
“不必……”
“現在已過晌午,如果我們不能趕緊把衣服焙幹,就得在這裏過夜了。”
“咦?”
“林子裏是有野獸出沒的。”
還未反應過來,衣襟就教他以極為豪氣的方式拉開。
氣氛,忽然變化。
無盡的沉默裏,她的目光流轉著莫名的尷尬和羞澀,很有規律地,眨動著,看著他的反應。
而他也不負所望地可愛。
方才是“刷”一下把她的衣服拉開,這回也“刷”地拉上,沉默地低了頭,默默地退回原來的位置坐下。
很安靜很安靜。
這人……
低著頭,在裝死!
“咳!”
她揚眉,幹咳,他呢,驚嚇莫名地側身,雙手按在岩壁之上,那戒備的表情帶著七分的羞澀三分的絕望,又仿佛因為想起了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故作威嚴地,幹咳一下,正襟危坐了,真的好有趣。
“那個……今日之事我不會對外說出去的,姑娘請放心。”
“看了不該看到的東西,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想了事?”
無瑕的身子雖然是以繃帶、襟布包得嚴實,但畢竟還是忽然被自己心儀的男子給瞧見了,不羞澀是不可能的,但比起害羞,如若可以行動,她定然要坐到他的身邊,近距離去看他那有趣的表情。
“我……我看到的是繃帶。”
“繃帶嗎?本姑娘可沒有那麼平坦吧。”
“戴姑娘你!你……”
他似乎想要生氣,但見著她那皮皮的挑眉動作,按捺下來,“隻要你我不說出去,今日之事絕不會有損姑娘的聲譽……”
“如果我偏要說出去呢?”
掩耳盜鈴向來不是她的作風,何況她正想方設法逼他負責?
“這對姑娘的名節可不好。”
“漂泊流離的生活怎麼也比不上做個城主夫人吧?”
“這……姑娘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他莫名惱了惱,不喜歡被人算計的感覺,更不喜歡她那樣的想法,“如果姑娘是這樣的想法,我可以配合,但不能保證我死後姑娘的日子可否和順。”
“你是在警告我嗎?”
“我死後,城主之位就會交給壽弟,而且,如果姑娘隻是想要生活豐足,我可以送你一筆錢,你不必把幸福斷送在我這種短命鬼的身上……”
“誰說我一定可以比你長壽了?”
他微愣,這才發現她的臉色如常,但唇色卻明顯蒼白,還哆嗦不已。
不協調的感覺在他的心裏起了疑惑,“姑娘你是否傷著了哪裏?”
“你真是遲鈍,剛剛我可是被人偷襲摔進湖裏的!”
說來就生氣,“天下第一美人”到底想幹嗎啊?為什麼要封住她的幾大要穴?出手那麼狠!
而且,被碎石打到的穴位,此刻隱隱刺痛著,隻怕還破了皮呢!
她一直試圖衝破穴道,卻駭然地發現丹田之氣潰散。
不過,“天下第一美人”為什麼要襲擊她?還是說,想要襲擊的,是另有其人?例如說,黃漣那家夥?畢竟她和黃漣會互換身份是一時的興起,也是接近黎明時分才起的念頭。
但為什麼要這樣?
黃漣那丫有做什麼讓“天下第一美人”火大的事情嗎?
越想越覺得糊塗。
“對了,你渾身濕答答的……”
“怎麼,想幫我脫掉還未脫掉的衣服?”本是開玩笑的,但見著他一臉的遲疑,仿佛真的在考慮,“是喔,可不能脫我衣服,脫了要對我負責呢!說不準,待會兒心上人也會誤會你,對別人投懷送抱。”
“那樣也好,我二弟是人中之龍。”
“人中之龍就是命中的良人嗎?”
“良人總不可能是指短命鬼。”
“你要我喚你短命鬼先生嗎?”
頑石!
不過,真的好冷,她吸了吸鼻子,放棄與他爭論下去,“喂,我不用你負責,你坐過來好不好?”
“真的不用?”
“真的。”
他終於乖乖地坐了過來,不過卻距離她一臂之遙,不禁翻了白眼,“你這樣根本無濟於事嘛,坐過來些,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