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罷,就很沒有用地打了個噴嚏。
還好,他總算信了她的托辭,坐到了身邊來。
然後,一切歸於沉默,隻是偶爾地,會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好不可憐的樣子,而且,她還喃喃著抱怨:“都說蘇陌城的城主看到乞丐就會忍不住掉眼淚,騙人……”
基本上,他隻會為了乞丐煮稀粥、雞婆地介紹工作,嗯,男子漢呢,是不會隨便掉眼淚的。
“又說蘇陌城的城主見不得別人可憐,比觀音菩薩還觀音菩薩,騙人……”
聽著那故意很用力去吸鼻子的聲音,他的嘴角有點抽搐,不做聲,但到底還是投降地又坐過去了些。
“嘶!”
回答他的,是很不滿意地用力吸鼻子。
唉,真是敗給她了。
他伸手,無比哀怨地把她拉近自己,她卻貪心地借機枕在他的大腿之上,吃力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他震了震,想推開她,卻又不想跟她有更多的肢體接觸,隻好告訴自己,此乃小狗。
“我們找些話說吧?”
可是,那小狗卻不甘寂寞,蹭著他敏感的大腿內側,他隻好乖乖投降,“說什麼?”
“你喜歡紫煙姑娘什麼?”
“我從沒有說過我喜歡紫煙姑娘。”
“你到底喜歡她哪裏?臉嗎?”
“我說過的,喜歡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就因為我沒有紫煙姑娘的花容月貌,所以你討厭我?”
“喜歡是一種感覺。”
他歎息了,不自覺被她牽著鼻子走,“即使她貌無鹽,我還是喜歡她。”
“我看不像哦,城主大人你撒謊了吧?你明明就不喜歡我。”
本尊就在這裏,他不是沒能認出來嗎?
“我……我對你沒有那種臉紅心跳的慌亂感覺。”
他胡亂地搪塞她,可話說出口,心裏卻呆了呆——其實,自從與她獨處後,他的心就一直悸動不已,尤其,在發現她是女兒身後,那種感覺就更為濃烈了……
不會吧?
他該不會是……對這個滿身市井氣的姑娘心動了?
“喂!”
狼狽低頭,對上了那雙與尋常普通的臉皮有點不搭的美麗眼兒,“什麼?”
“你承認了哦。”
他承認了什麼?
除了戒備地瞪著她還是戒備地瞪著他。
“你承認你的心上人是紫煙了。”
為什麼她的聲音會是不滿中帶著歡喜?
“其實,我也覺得喜歡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呢,不會因為別人說不喜歡我,我就算了,知道嗎?”
他的臉熱了又熱,她到底是要他知道什麼啊?
“反正我的身子也被你瞧過,抱也抱了,你就認了吧。”
她以為這是在集市買東西的討價還價嗎?
“別皺眉呀,如果不是你,我還不願意嫁呢!吃虧的是我哦。”
“戴姑娘,請你不要拿婚姻大事開玩笑,好嗎?”
“所以?”
“你明明是個大夫,很清楚我是個短命鬼。”
“要不要我現在就咬舌,讓你瞧瞧誰比較短命?”
“不許亂說話!”
她一窒,沒想到他會突然那麼凶,縮了縮脖子,雖然嚇了一跳,卻不覺得害怕,“你要是娶我,我就不咬舌……”
喂喂,不必當真吧?!
他竟然用手捏住她的下頜,防止她咬舌……
好疼,她也隻是隨口說說啊!
“還咬不咬?”
她委屈地眨了眨眼,他這才放開了她。
“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然後,他別過臉去,不再看她,倒是她被扶著坐好,百無聊賴地欣賞著他難得裸露的身體。
目光,忽然頓了頓。
“你的背上有燒傷……”
好可怕,麵積好大呢!燒得坑坑窪窪的!
“所以,戴姑娘還是另覓良人吧。”
“你怎麼燒傷的?”
他試圖打消她奇怪的念頭,而她也無視於他的企圖。
回頭,對上那笑嘻嘻的眼睛,他歎息了,一邊把衣服穿上,一邊說道:“小時候寄住在別人家裏,不小心燒傷的。”
“看起來像是人為的吧?”
“嗯。”
“就這樣?不能說得詳細些嗎?”
她記得,在十一歲那年遇見他的時候,他說過自己剛從外地被接回家住,那時候的他不過才十五左右,那被燒傷的時候定然很小吧?光是看到她都覺得疼呢,何況他不過是名弱書生?
“你為什麼這麼在意,又不是燒在你的身上。”
“那你為什麼那麼介意讓我知道你的事情?怎樣?因為開始有點喜歡我了?又想要從我身邊逃開嗎?”
迎視著她那雙映照著火光,讓人錯覺煞是熠熠生輝的眼兒,他心裏一亂,趕緊幹咳一聲,把坐在地上的她拉起來,“姑娘家不該如此說話。”
“你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尷尬?”
“閉嘴。”
“讓我喜歡嘛,又不會少一塊肉的。”
他無言地看著她,半晌,才無力地道:“我無法想象,像你這樣野氣不講理的姑娘,到底是怎樣的男子與你匹配。”
微微一愣,她好笑地問:“那紫煙姑娘呢?你覺得如何的男子與她匹配?”
“就像……我二弟那樣俊朗不凡,又有能力的男子吧。”
“以外貌、能力定論是否匹配?你的意思是朱門配朱門,竹門對竹門?”
“說得不錯。”
“你可知道有句話叫做貌合神離?”
“我隻知道日久生情。”
聲音不經意地泄露著落寞,當注意到她看過來的目光充滿著想要窺視他內心的意圖後,他臉一紅,扶著她往外走去。
一路上,他負擔著她大部分的重量,也不知道是她故意的還是真的受了傷,走得好慢好慢,他體貼地建議給她請個大夫,可她卻是嗤之以鼻,反倒取笑他開始對她有了在意。
在意嗎?
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地在意起一個姑娘呢?
他自問並非濫情之人,卻偏偏,除了那如洛神般出塵的女子,還在意起了身畔這個滿身缺點、流氣得不得了的野丫頭。
安靜地走在回去的路上,才走入城,就驚覺四麵八方投來了詫異莫名的注視,想要回避,鬆開扶住她的手,可她卻先一步看準了他的打算,緊緊地摟住他的臂。
“放心,蘇陌城可不知道我這個外地人是名姑娘呢!”
“我可不想傳出什麼古怪的流言蜚語。”
“我可是傷患耶!”
“你剛剛說被暗算,渾身無力,那為什麼可以這樣緊地纏住我的手臂?”
“這……”
她所練的是純陽的內功心法,“天下第一美人”的內功則屬陰寒,兩者相衝,自然解穴的時間要比尋常人要快些的。
隻可惜強行衝破了穴道,短時間內是不能再給他用《玄天琴》治療了。
“站好了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