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伯伯,”風燭迎視著他,目光如電“該解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不認為,事已至此,無需隱瞞了嗎?八年前,玄齡之所以毀婚,到底為什麼?”
如果,不是小師妹料到他離開六扇門必回洞庭湖,才和月刹趕來碰巧接了他的穴道,他至今還在受製;如果,不是發現了桌角下的經文,聯係一下前因後果,或許他真的會恨玄齡——昨天看的那些都是她仿《易筋經》而寫的假經文;如果,他忘記了當初玄齡在少林說的那句——
希望無論到何時,你都是那麼冷靜。
如果,如果,有太多的如果,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當初一段往事引起——
欠他解釋的人正是君萬浪!
所謂往事,彈指雲煙。
聽罷風燭從頭至尾的敘述,君萬浪一下子蒼老許多。
他仰天長歎,淡淡道:“我答應過玄齡,一輩子都不告訴你實情,但是,我終是拗不過你的。你——若對玄齡情深意切,就讓她去吧。因為,玄齡到了苗疆還有一線生機。”
“怎麼說?”風燭雙拳緊握,對掌心的血絲渾然未覺。
“玄齡的娘是白苗的聖姑,在拜月教人的血統裏,都傳承著一種含有劇毒的隱蠱,在男女十五歲的時候發作,如果在二十四歲之前不能與另一苗人婚配,隱蠱的劇毒回擴充到全身,屆時,砧石惘效。”君萬浪手扶著椅子,五指深陷,“玄齡的娘為了跟我廝守,不顧一切逃離苗疆。你爹,便是那個時候為救我們而死。後來,玄齡出生沒幾年,她娘因蠱毒發作便死了。”
“蠱毒遺傳?”風燭嘶啞地問。腦中閃過記憶中鬱鬱寡歡的娘親,閃過玄齡好幾次那欲訴還休的淒楚。甚至說,他開始憎恨那已死的苗憐月,她明知有惡果,為何要生下玄齡?他們這一對夫妻害死了多少人?如果,他們從此白頭到老,或許死去的人也會瞑目,偏偏,隻是為了一場短暫的歡娛。難怪,玄齡會說什麼“勉強在一起隻會兩敗俱傷”——
“不錯,玄齡那年要嫁給你,正好十五。我起初看她沒一點征兆,以為遺傳之說會有偏頗,或許玄齡的命沒她娘那麼苦。哪裏知道,成親當天,蠱毒突然發作!”君萬浪痛苦萬分地將十指插入發絲中,“她來給我行拜禮時痛昏過去!我——不能瞞她,把實情都告訴給她。玄齡跪下來求我,讓我不要告訴你,而且決定毀婚,她寧可背負你的憎恨,也不要拖累你。那傻孩子怕——怕你會和你娘一樣執著,為她日後的死而遺恨終生。你是風弟惟一的血脈,我不願耽誤你,才答應她修改婚約,把玄佩許給了你。可是人能預料的有限——玄佩遇上了孤鴻,非君不嫁。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願再誤你一次,勉強接受玄佩的意見,讓你和唐門三少主公平比一場——”
“夠了!”風燭怒喝,呼呼喘氣,受傷地嘶吼:“一口一個事非所願,一口一個情非得已,你們父女憑什麼替我做主?這是什麼狗屁主意?該死!”讓他一次次去誤會,讓他不隻一次去傷害玄齡,讓他生生世世永墜入地獄……
什麼“被愛的人憎恨會不得好死”?
胡扯!會不得好死的人會是他——
蕭如瑟品著茗,正舒服地享受著,突然發現情況不對,忙從袖口刺出一枚三綾針,沒入風燭後頸的啞門。
“嘖嘖,我說我的親親師兄,難怪人家點你的啞穴,你真是不會說話。”她無奈地咋咋舌,後悔剛才給他解穴,“你是要你的玄齡活呢,還是死?”
風燭瞪著她,似乎要吃人一般。
“你瞪我也沒用。”她嘻嘻笑道:“誰讓你不乖,師父不願把絕技傳你,隻傳給我?你還是省省口水吧。”
風燭想掐死她。
蕭如瑟笑眯眯地道:“在心裏罵我?哼,罵我也沒用!你也不想一下,那君玄齡回到苗疆和黑苗人成親,總算是保住性命,隻要人活著就有希望。放開點嘛!”
此語出,屋內愁雲密布,君萬浪不知是喜還是憂。
風燭一閉目,雙拳的血管瞬間暴凸,根針自頸後崩出!他的臉色陰霾,那口吻比灰飛煙滅更虛空——
“你了解她嗎?她根本不會答應嫁給黑苗的人!”
她隻是做給他看,要他死心而已。
寂靜的夜。
一道人影躍牆而出,奔至君山島的渡口。
“夜半三更,哪裏悠閑?”紅色的身影橫擋在路當中。
“滾開!”不耐的聲音爆裂如雷。
蕭如瑟秉著世人“伸手不打笑麵人”的原則,笑得更加囂張。
風燭忍無可忍,“你再不閃,休怪我不顧同門之情!”劈空一掌,想打昏她再脫身。
眼前綠光一閃,持簫的月刹擋住了他。
“月刹!你跟我動手?”
月刹抿唇不語,掌中的洞簫紋絲不動,抵住他的掌!
蕭如瑟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塊石頭上,摸摸下巴,“師兄啊,你的同僚現在是我的仆人,不再是六扇門的人。哦,我忘記你也不再是,‘風花雪月’四大神捕已神秘失蹤,世人皆知。”
“你到底要怎樣?”風燭心急如焚,哪裏有心思管他們怎樣相識,湊到一起去?
“問我?”蕭如瑟拍拍掌,一陣冷笑,“你以為你想什麼我猜不出?哼,你就算見到她、救出她又如何?她體內的蠱毒你解得了?笨,你便是豁出去也該叫上美麗善良的我!怎麼,為當初師父不肯教你絕招,你嫉妒得連求求慈悲心軟的我都不願?”
“你——”風燭都急糊塗了,這時才想起蕭如瑟那一身卓絕的醫術!尤其是師父所傳的“靈龜八法”和“飛騰八法”更是針灸治病的奇法!
“你……能夠救她?”他已是章法大亂了。
不試一下誰知道?蕭如瑟一翻白眼,“不知道!”
結果就是——
三道人影結伴南去。不過,後麵還跟著一個人,悄悄尾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