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人瘦瘦的然後又黑,那時大家都好奇的打量著他。老師把他安排到我的身邊,就這樣我們成了同桌,直到初中畢業。”
“看來你是很了解他了。”
“從小學起,他就喜歡一個人獨處,沉默寡言性格非常內向,所以大家都不找他玩。後來再大點,我發現他永遠是一個人上學一個人回家。當其他人或是三五成群或是三三兩兩的有說有笑的一起走在路上時,你會發現不遠處有個瘦瘦的身影正迎著晨陽默默的走著,或是頂著夕陽靜靜的回家。那時候老師總是在放學前考十道題,而他總是做錯一半。我知道他總是很認真的去思考去解答,可是每次都不能按時回家,以至於每天都是同老師們一起下班。現在想起來他在數學方麵,從小就沒有什麼領悟更不用說天分了。
我有一次去春陽家玩,而春陽和亞林又是鄰居。那天偶然見看到他在自家的後院裏用小鋤頭在產草,之後又一瓢一瓢的給地裏的菜澆水。後來春陽告訴我說,他還會燒火做飯,那時他才三年級。再後來我對他的觀察漸漸多了,發現當別人買一毛兩毛的冰棍來解渴的時候,他就悄悄的跑到學校裏灌溉用的地井邊,打井裏的水喝。直到小學畢業我都沒有看他買過冰棍吃。
他總是穿著校服上學,當別人穿著新衣服到處炫耀時,他就趴在桌子上用眼睛偷偷的瞄,然後再看看自己的校服之後就看著書當作什麼也沒發生。後來我每次買冰棍總是要買一個袋子裏裝兩個的冰棍,顏色一個是綠的一個是粉的,叫小兩口冰棍。每次我都分給他一個,當我給他的時候,他死活都不要,我以為是不好意思,於是悄悄的放到他的桌子裏,可是直到冰棍化成水從裏麵流出來,他也不碰。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有一次我忍不住說‘為什麼不吃’時,他冷冷的說‘我不要別人的同情’想不到那時他竟然會用這樣的詞語,當時我無法理解他為什麼這麼說,現在想想他的自尊心從小就有了而且還很強烈。本來一個三年級的學生應該是單純的學習和玩樂,他卻是個例外。後來我哄著說‘你是我的同桌老師說同桌就應該互相關心互相幫忙而且我們要學會不能浪費,我隻吃一個冰棍就開始牙疼,另一就吃不了,扔到會被老師說的,所以才讓你吃的。’當然後來他很天真的信以為真,拿起另一個吃起來。我忘不了他吃到冰棍的表情,別人都是在咬著吃隻有他是舔著吃,就這樣直到小學畢業我一買就買小兩口的冰棍,以至於被其他同學戲耍我們是小兩口。
還有一次我故意將題做錯,想跟他一起放學,雖然我們不是同路但還是有一段是同路的。可是那天我母親剛好來接我。一出校門口母親就把我抱在懷裏,當時我很高興。因為那時因為工作的關係難得見到她,可是當我看到站在一旁看著我們的亞林時,他的目光讓我高興不起來。他隻是靜靜的看著母親把我帶走,我無法忘記那時他的眼神,直到我得到他的日記後,才了解自己為什麼忘不了他的眼神。那時,我們還在媽媽爸爸懷裏撒嬌的時候,還在享受著每一次接送的時候,亞林卻是在燒火做飯鏟草幹活。因為他母親嫁給了一個整天有手好閑的男人,以至於屋裏屋外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去做。就因為這樣他從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別的孩子在玩樂的時候他在幫母親幹活,別的孩子在睡覺的時候他在學習。別的孩子在戲耍他的時候他總是忍著,在別人看來他是懦弱的軟弱的,其實是他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過去了就可以給媽媽少填一些麻煩。
那時候他在學校很有名,不是因為他的學習好,也不是因為他表現突出,而是因為他寫的字,除了我們的班主任,全校沒有一個人可以認得出他寫了什麼,以至於他的作業都是老師親自過目。再後來升入初中他也很快的出了名,因為他是唯一一個看著地走路的人。他還是那樣獨來獨往,還是那樣沉默寡言,以至於後來有人給他起了個‘僵屍’的綽號。老師找過他不止一次的談心,可是結果老師依然不知道他心裏再想些什麼,為什麼總是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當別人為了學習而學習的時候,他已經是為了生存而學習,當別人情竇初開的時候,他開始為今後的生活做打算。隨著初三的到來,他的家庭矛盾也開始升級到無法挽回的地步,那時他的家如同小型的戰場一樣,每天回到家聽到的看到的除了戰爭還是戰爭,以至於他跑到學校來睡覺。整個人每天都是渾渾噩噩的,更不用說那時的學習成績有多差了。
其實這一切都是我偷了他的日記後才知道的,否則的話我也會跟其他人一樣猜不到他的心思。他是打碎牙往肚子裏吞的人,不是他不知道反抗,隻是他的經曆告訴他不要輕易的去傷一個人,而他的反抗方式就是我們通常視為最沒有男子氣概的忍,他是在默默的改變自己改變命運,相對其他都已是無所謂的事,我知道他的方式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最令我欽佩的征途者。”
萍瑄時斷時續的說完了,鄭浩也全身心地聽完了這段故事後由衷的說:“原來他是這樣的一個人,真的不敢相信,他的過去會是這樣,看來我還是幸福啊,不過我還是有點不明白,你對他的這份感情為什麼直到今天還在持續?”
萍瑄淡淡的一笑“因為這些年我一直都會看他的那本日記,從而也想到很多很美好的回憶,到現我很慶幸當初那麼做是對的。如果說這麼些年沒被蠱惑過那是騙人的。還記得你和可可被抓的那天嗎,明學和靜靜急著去救你們,當下我們就散了,後來我到我上班的酒吧多喝了幾杯,醉的不省人事第二天起床時,發現床頭上有一杯水可是我從來沒有這個習慣。後來到客廳時發現大大小小的玩具到處都是,還有原來空空的冰箱也都是滿滿的,你知道是誰送我回來還做了這一切嗎?”
鄭浩用質疑的目光猜測的口吻說:“該不會是亞林吧?”
“沒錯,起初我也很暈,搞不清楚為什麼會這樣,當我看到門上的留言時,我才知道是他。他說我喝醉的樣子很難看,不希望我喝酒。怕我一個人孤單又買來那麼一堆的娃娃,你說我該不該堅持我的決定堅持這份感情。”
“原來他還有這樣的一麵,現在覺得我之前的種種認為親密的舉動在他的麵前實為華而不實,故作浪漫真是讓人感到汗顏。”
萍瑄聽到鄭浩這樣評價亞林,憂傷的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意,不能說這裏沒有女人的虛榮心在活躍,但更多的是欣慰。因為她讓周遭的人知道了亞林不為人知的一麵,因此會對亞林又有新的認知新的改觀新的想法。鄭浩感慨的說:“經你這麼一講,我的過去真的很幸福,這正所謂‘人比人,富人不多窮人不少比你多’,不過人就是這樣,行了不說了,那亞林醒來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照顧他,陪他把病養好。”
“這麼一來你的工作怎麼辦?”
“現在沒有任何一樣比亞林的健康重要。工作沒了還可以找,可是亞林……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