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監護人(1 / 3)

其實阿染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裏,但是剛才那種情況下,她實在不知道該用何種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氣憤。

對,她現在非常氣憤!

既然他跟她根本就是沒有關係的兩個人,那麼從一開始就不要表現得對她那麼好。

她不稀罕他提供住的地方給她!

也不稀罕他為她做的一切!

更不稀罕他一次給她買那麼多漂亮鞋子的舉動!

她真是見鬼了,才會以為他跟桑先生相像……

昏黃路燈下,阿染跑得氣喘籲籲,終於在路口停下來,手按在膝蓋上,彎下身子大口喘息。

夜的都市,不乏霓虹。

可是看起來卻那麼遙遠。

唯一一處最近才剛剛讓她住習慣的地方,卻又突然間冷得像冰窖,讓她根本不想再回到那裏。

既然他都那麼說了……

那麼就這樣吧。

她不要再回去,不要再去見他!

阿染喘息著抬頭,隱隱的嘈雜音樂聲似乎隨風吹入她耳中,她茫然地辨了半天方向,最後如獲至寶地朝音樂聲傳來的方向跑了過去。

霓虹燈管交纏出庸俗的熱鬧,買了票之後闖進舞廳的世界裏,剛進門,眼前一黑,隨即便五光十色。

仿佛墮落前的預兆。

阿染嘲弄地揚唇。

沒錯。

或許隻有這裏,才是她的天堂。

隨著人流擠出進舞廳中央,音樂聲大得簡直能震傷人的耳朵,周圍男男女女都在放縱地舞動著自己的身子,甩著頭扭著腰,仿佛隻要不管不顧,這個世界就會這樣痛快下去似的。

霓虹燈光不停地變幻著色彩,紅色、綠色、紫色、褐色、藍色、黃色……周圍的人臉仿佛戴著一張張麵具,在這樣的燈光照耀下,表情空洞而麻木,仿佛末日前的狂歡。

阿染皺著眉。

再熟悉的地方,此刻都令她煩躁不安……

一隻鹹豬手不知道從何處伸來,驀地摸上了她的大腿。

涼滑的觸感,仿佛一條蛇爬過。

幾乎沒有半分猶豫,阿染“啪”地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哪個不長眼的惹我?”

明明音樂聲很嘈雜,可是她那一個耳光卻響亮得讓人驚奇,隨著耳光落下後,圍在她身旁的人“刷”的一下子就散開了。

留下一個光頭齙牙男捂著臉跟她對視。

阿染氣不打一處出,上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眯起了眼睛,“你不想混了是嗎?居然敢摸我?!你有沒有妹子,有沒有老娘,你想摸的話,怎麼不回家摸你妹子摸你老娘?”

“摸一下有什麼關係?”光頭齙牙男卻不知道為何沒有一絲懼色似的,捂著臉依舊有話說,“摸一下又沒有少塊肉……”他的話音尚未落下,阿染怒火燒得正旺的情況下,二話不說,右手握拳,“砰”的一聲就砸了過去,正中光頭齙牙男的左眼。

被她一拳打中,光頭齙牙男身不由己地朝後倒去,可就在倒下的那個瞬間,他捂著眼睛突然大喊一聲:“把她給我攔住,別讓她跑了!”

這麼大的動靜,舞廳裏的DJ已經注意到了,音樂聲不自覺地停了下來,而光頭齙牙男那一聲喊,頓時清晰無比。

阿染冷笑一聲,正想轉身,呼啦啦身邊卻突然圍上來七八個男人。

光頭齙牙男從地上爬起來,一隻手猶捂著眼睛,另一隻指著她,“我今天還就是要摸你,怎麼著?”

阿染怒視他,卻隻覺得肩上一溫,有隻手已經碰了過來,她頓時大怒,“刷”地扭頭——

衛辭年仿佛從天而降一般,正站在她身側皺眉看著她。

她頓時呆住了。

衛辭年卻沒看她,隻看看那個光頭齙牙男,見他一副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隨即便直接從外套裏取出手機,對著他們撥通了電話,“我要報警……對,這裏是陳江路75號,有人準備鬧事……”

光頭齙牙男的臉色變換得精彩無比,恨恨地看了衛辭年一眼,隨即手一揮,跟那些男人頓時消失在擁擠的人群裏。

阿染咬著唇看著衛辭年收回電話,突然重重一哼,轉身就走。

但是衛辭年卻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又要去哪裏?這麼晚了,不要到處亂走,很危險的。”

阿染冷笑,“我危險我的,關你衛大律師什麼事?”

衛辭年為著舞廳裏再次響起的嘈雜音樂聲略皺了下眉,隨即便不由分說地將阿染朝舞廳外拖去。

“放開我!”阿染拚命掙紮。

可是衛辭年哪裏肯放,還是將她拖到了舞廳外頭,被涼風一吹,阿染適才的火氣一點一滴地就莫名下去了,再看衛辭年,板著一張臉,看樣子正在生氣。

阿染忍不住瞪他。

他有什麼好生氣的,該生氣的人是她吧?

這樣一想,阿染忍不住又多瞪了他幾眼。

衛辭年終於放開手,嘲弄地開口:“果然是這樣。”

“什麼果然是這樣?”阿染不知道他哪裏冒出這麼一句。

“舞廳?”衛辭年冷淡地抬頭看了看舞廳的門麵,“還真適合你。”

雖然他的語氣裏並沒有什麼,或許應該說純粹是她的心理作用,可是阿染還是覺得他這句話裏藏著嘲笑和諷刺,她頓時來氣,“對,沒錯,這地方就是適合我!”

聽她語氣,根本就絲毫不知悔改。

想到剛才那一幕,衛辭年頓時慶幸,如果他晚來一會兒,阿染被那個猥瑣的男人抓住,將會如何?

這樣一想,突然覺得莫名的隱憂。

可是此刻她微抬起下巴,漂亮的眼睛內藏著氣憤和不馴,叉著腰毫無站相地與他對峙,仿佛全然不知道剛才那一幕如果成為現實的話,她有多麼危險。

衛辭年突然有些不耐和焦躁,口氣也變得不怎麼好:“既然你願意來這裏,那就隨便你好了!”

“是你說的隨便,既然如此,我要到哪裏去,你都不要跟著,別管我遇到了什麼,你都不要問,不要隨便發揮你那雞婆般的愛心,”阿染嘲弄地看著他,“我不稀罕!”

她這話,實在讓人生氣——

“既然那樣,”衛辭年索性轉身,冷淡地開口,“隨便你吧,我先回去了。”

他說完話,果然舉步就走,隻是才不過走出數步而已,身後卻傳來阿染氣衝衝的聲音:“衛辭年!”

腳下一滯,卻不曾停下,他依舊朝前走去。

“衛辭年,你敢走!”阿染再次喊了起來,那一絲焦灼的火氣,清晰無比。

衛辭年沒有回頭。

事實上,他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說,才能改變阿染。

之前說隨便她要做什麼的話,其實並不是他的本意。

桑先生將阿染交給他,雖然並沒有說過太多要他如何去做的話,但是他明白,桑先生是對他懷著希望的,但是,他真的可以做到嗎?

“衛辭年……不要走!”阿染依舊在他身後大喊。

可是他該怎麼做?

要怎麼說,才能讓她聽得進去?

“衛辭年!”

他猶在走神,可是身後卻被人一撞,隨即他就覺得一雙手臂纏在了他的腰間,阿染帶著一絲哭意的聲音就近在身側,“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她一口氣說了無數個“不要走”,一聲比一聲急,最後,衛辭年清晰無比地聽到了她的哭聲。

她抱得很緊,哭得也很大聲,完全不顧及自己的形象,衛辭年無奈皺眉了半天,才試著去拉開她,可是他才一動,阿染立即用了更大的力氣抱住他,哭聲也就更大。

衛辭年試著跟她講道理:“阿染,你先鬆開我好不好?”

阿染的聲音嗚裏哇啦,不過還是能分辨得出來她說的是——“不要!”

“好了,我不走,你可以放開手了吧?”衛辭年歎了口氣。

阿染隨便抹了一把眼淚,抬起頭看他,可是抬頭的瞬間,淚意卻再次湧上來,她委屈無比,“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衛辭年頓時頭疼,看看她說的什麼話?

“你一定是覺得我煩,覺得我一直給你惹事,”阿染一邊說一邊抹眼淚,“所以你不想照顧我了?”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拉了她幾下,她的手臂卻一直沒有鬆開。

“那你是什麼意思?”阿染淚眼汪汪。

“我隻是說,其實我是跟你沒什麼關係的,說是監護,其實你已是成年人,根本不需要我的監護,”衛辭年看著她,“但是如果你說需要的話,我不會就這麼丟下你不問的,何況桑先生他……”

阿染的淚意再度飆上來,“桑先生桑先生,我就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桑先生,你根本懶得理我,我就知道我是個麻煩,沒有人喜歡我,也沒有人會想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