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元律師事務所。
因為上午剛剛上過庭的關係,對方的律師突然找到了新的“證據”,所以衛辭年這次接的案子再生波折。
就為了對方律師找到所謂的嫌疑犯在案發現場留下的一個鑰匙扣,他們就要推翻之前的辯護詞,重新更換角度來打這場官司。
衛辭年很忙,但是他沒有辦法,現在輿論和證據都對他的當事人不利,但是他不相信,從第一眼看到那個瘦弱的女孩子,他就不相信她是凶手,有能力可以殺害一個三四十歲正當壯年的男人。
但是阿染就讀的學校那邊卻突然又打了個電話跟他說阿染似乎身體不舒服,然後就自己走掉了——這是阿染同班的班長傳達給他們老師何立仁的,所以何立仁相信這次阿染大概不是故意找借口逃學,打這個電話的意思也隻是想跟他說一下,表達一下關心。
放下電話之後,衛辭年有片刻的失神。
阿染又跑了出去?
她會去哪裏?
身體不舒服?
果真?
隻不過是瞬間工夫,衛辭年就在自己腦海裏打了數個問號,但是他又不可能丟下現在正在進行的工作而去找她,權衡之下,也隻好先做事再說。
但是他絕對沒想到,也不過一個小時之後,阿染居然會突然出現在嘉元,從外麵衝進他的辦公室後就像個突然找到了依靠的孩子似的,一頭紮進他懷中。
“阿染,出了什麼事?”他有些震驚,稍稍推開她一些,然後低聲詢問,“你們學校老師打電話來,說你你有些不舒服,你還好吧?
阿染埋首在他胸前隻拚命搖頭,卻一句話都不肯說。
其實不是不願說,也早下了決心看到他就詢問桑先生的事,可是她看到他之後,卻什麼也問不出來。
既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老師誤會她是身體不舒服,那就誤會下去好了。
“阿染?”衛辭年疑惑地皺起眉,隨即又問她,“是身體很難受嗎?”
的確很難受。
阿染不肯想象,假如她所聽到的關於桑先生的事情成真的話,那麼她將何以麵對這結果?
“阿染?”衛辭年又問了一聲。
阿染終於從他懷中抬頭,臉色不太好看,“我沒事。”
“還說沒事,”衛辭年眉頭打結,“你看你的臉色有多難看。”
“我真的沒事。”阿染依舊搖頭。
“算了,我帶你去醫院。”衛辭年不太放心。
“不用,我已經好很多了。”阿染勉強對他笑了一笑。
“既然這樣……你等下。”衛辭年帶她過去坐在沙發上,然後探身出去,跟沈秘書說話,“幫我到十樓買杯熱牛奶回來。”沈秘書點了點頭,衛辭年隨即又回身看著阿染,“如果不舒服,就跟我說。”
“你不用管我,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阿染縮在沙發上,仿佛一隻貓。
衛辭年遲疑地看看她,“阿染……”
“我真的沒事,”她抬起頭麵前勉強對他笑了一笑,“隻是……頭有點疼。”
搪塞之下,她隨便抓了個理由來騙人。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不要了,你忙你的,我就在這裏坐著好了。”她看著他擔憂的樣子,心裏有些酸酸楚楚的感覺。
好想問他……
想問他桑先生的事,可是他會不會回答她?如果果真就像流言中說的那樣,他又會怎麼說給她聽?
辦公室的門被人突然敲了一下,隨即沈秘書端了杯熱奶走了進來,看了阿染一眼,把那杯熱牛奶給了她,隨即又退了出去。
阿染兩手握著那杯熱牛奶,看著衛辭年認真工作的樣子出神。
心裏仿佛有一列人分成了兩隊,不停地打著對台戲,一邊大喊“去問他,問清楚”,另一處的人卻在說“不要問,除非你已經承擔好了被結果打擊的心理準備”。
那麼到底是問,還是不問?
到底還是沒有問。
可能是因為心裏有事掛念著,所以在衛辭年下班後,阿染做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連吃飯也沒什麼胃口,倒是讓衛辭年更加以為她是身體不舒服,早早地帶著她回去,然後催著她趕緊休息。
可是哪裏睡得著?
她睜著眼睛,在熄了燈的房間內徒勞地睜大了眼睛,可是什麼都看不清楚,都是模糊的。
但是這樣,居然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後來,就做了夢。
夢中的桑先生,被人逼到昏暗的街道暗巷。
急促的喘息,額上的冷汗,略微誇張走形的臉,匕首上刺眼的亮光……
明明是夢,卻異常清晰。
不知道誰拿了那把尖銳的匕首,而桑先生,最終被揚起的利刃刺中,鮮血頓時流了出來,她驚慌失措,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仿佛電影中的慢鏡頭一般,桑先生在她的麵前慢慢倒下,她頓時驚慌得大叫了起來。
“阿染!阿染!”
有人不停地在她耳邊喊著她的名字,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衛辭年。
“你還好吧?”衛辭年見她終於醒來,這才鬆了口氣。
“我……沒事。”阿染茫然了片刻,“隻是做噩夢而已……”
“那就好。”衛辭年擰眉,“不然,起來喝杯牛奶再睡?”
“好。”阿染點了點頭,看著衛辭年走出她的房間,呆怔了片刻,突然一掀薄被,從床上跳下來,追上去拉住了他,“我有話要問你!”
衛辭年回頭看她,“什麼事?”
“我……我想問關於桑先生的事情。”阿染咬了咬唇。
“你說吧。”衛辭年把客廳的燈打開,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桑先生過世那段時間,你……一直都有見他嗎?”阿染小心翼翼地跟過去坐在他對麵。
衛辭年點了點頭,“我是在桑先生過世前三個月的時候,被他找去的。”
“那麼……他當時什麼樣子?”
“為什麼突然問這些?”衛辭年有些疑惑。
“你告訴我啊。”阿染有些急切地看著他,隨即又低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手指,“我剛才在夢中看到桑先生,他滿臉都是血,我怕得要命……”
“桑先生是因為胃癌才過世的。”衛辭年微微皺眉,“阿染,你不要亂想。”
“可是為什麼這麼突然,我進未管所之前,根本就沒有任何征兆,為什麼等我出了未管所,卻發現什麼都不同了?”
“桑先生隻是一直怕你擔心而已,所以才沒有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