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身後那閃被自己親手合上的門,柳結濃突然失去了繼續工作的興趣,她長長吐口氣,蹺班走人。
午後的陽光,白花花一片,刺得人太陽穴隱隱作痛。
烈日下的柳結濃,自虐似的暴走,白衫白裙白涼鞋,迎著風,似要被曬化了般與光同塵。
“喂,先生?先生!來人哪,救命!”
聽到身後的驚呼,她下意識地回頭,隻見季錦書撫著胸口軟倒在地,臉色蒼白如紙。
“錦書?!”
柳結濃立刻奔過去,推開圍攏的人群,從他口袋裏翻出個藥瓶,倒出兩粒膠囊快速塞進他口中。
在路人的幫助下,柳結濃小心翼翼地扶起季錦書,坐進出租車飛向醫院。
兩個小時後,季錦書的睫毛忽閃兩下,眼睛眯開一條縫,虛弱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柳結濃垂下眼,眼角濕潤。
以前,她不明白他說這三字的意思,現在,她開始有點明白。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想拖累你。
“不要說了,好好休息。”
柳結濃握住他的手,安撫地輕拍。
季錦書動動嘴唇,欲言又止,終是沒抵過倦意,沉入睡鄉。
柳結濃坐在床頭,那些曾經的過往突然間破除了封印,一點一滴縈上心頭,繚繞不去,無邊的傷感似一張大網罩住她全身。她呆呆地坐著,沒感覺到窗外的陽光一點點隱去,夜幕一點點降臨。
不知道坐了多久,當護士小姐來換吊瓶時,她才挪了挪僵硬的身子,從季錦書的口袋裏摸出手機,通知他的家人。
聽到電話那端的焦急和擔憂,柳結濃軟言安慰:“沒什麼大礙,醫生說他曬了太多的太陽,走了太多的路,體力有點透支,所以才會昏倒。嗯,我會守在這裏等到你來,一會兒見。”
收了線,回轉身,她的目光與季錦書對上。
“你跟著我幹嗎?”
季錦書不自在地垂下眼,不答反問:“你幹嗎在太陽下暴走,那家夥惹你生氣了?”
“誰規定我暴走是因為生氣?我鍛煉身體不行?你的身體這麼差,竟然也敢學我暴走?”
柳結濃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季錦書抬眼掃她一眼,岔開話題:“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他當時雖然神誌不清,卻也知道是她及時掏出藥瓶喂他吃了救命丹,否則,這會兒,他早回天乏術升了天堂。
“你離開的第二年。”柳結濃淡淡地答,恢複了平靜的聲音令人聽不出情緒。
季錦書輕輕“哦”一聲後,伸出手握住她,“對不起。”
柳結濃搖了搖頭,望進他眼中的歉疚,“錦書,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戀愛男女,分分合合,實屬正常。如果當年我們沒有分開,走到今天,說不定也是勞燕分飛一拍兩散。何況,你隻是以你認為對我好的方式對我好而已,雖然有點自以為是的欠扁,可是,在得知以後,我還是很感動。也許一開始,我恨你入骨,到了後來,經曆了不少事,我才知道,能這樣為我好的人,你是唯一的一個。錦書,謝謝你。”
“阿濃,”季錦書倦倦地合上眼,嘴角凝上一抹苦笑,“你曾說過,很多人的愛情都是沒有掉頭轉彎標誌的單行道,你的,也是。那家夥,估計和你一樣,所以,不該退讓的時候,你一定要爭取,否則,一旦錯過,恐怕就會像我這樣,抱憾終身。”
柳結濃望著他,不知說什麼才好。
當年,他得知自己得了重症,為了不拖累她,所以選擇拋棄她。青蔥年少的她不依不撓地圍追堵截,要他給個理由。於是,他說:“你這麼死纏爛打,不就是想要錢嗎?說,要多少?五萬夠不夠?喏,這張存折,夠付你一年的青春損失費吧?拿去,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這張犯賤的臉!”見她呆愣不語,他冷酷地將存折擲向她的臉,頭也不回地離開。
有些話,不是說忘就能忘。她向來記仇,即使是打著“為你好”的旗幟,她也不能釋懷。如果有人輕易就拋棄她,她會將那人拋棄得更徹底。所以,正如他所言,她的愛情是條沒有掉頭轉彎標誌的單行道,她回不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