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魏聚塵盯著電腦屏幕，兩眼熬得通紅，無心成眠。
屏幕中央的綠色小光點正沿著一定的軌跡抖動前行，畫麵枯燥乏味，完全瞧不出有何吸引力。
魏夫人站在門口久久地看著他僵硬的後背，歎了口氣。
“聚塵，你到底了解她多少？”
魏聚塵後背一動，沒有回答。
“我不明白，她那麼有錢，為什麼還將錢看得那麼重?”
魏聚塵握緊拳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牢屏幕中的小綠點，仍是沉默。
和她相處久了，他發現她其實很容易令人明白。
說她沒有自尊，那是因為她的自尊隻要自己尊重就好，別人在她眼中，不過是一粒塵埃。說她愛錢勝於一切，那是因為她極度缺乏安全感。在她看來，荷包足才能底氣足，有了錢，哪怕是世界末日來臨，她也可以無所畏懼地麵對所有不測風雲，一直以來，她所能依靠的，從來，都隻是她自己。想羞辱她？沒關係，盡管來，她會滿足你，但你若是認為她軟弱可欺，那你就大錯特錯，她不會與你正麵交鋒，卻會讓你為你的自以為是買單，既讓你買得心甘情願，又讓你買得無知無覺。
“聚塵，你不要為難無豔，她是在我的授意下找的柳結濃，你要怪就來怪我好了。”魏夫人聲音裏頗有點惋惜，“隻是沒想到，她對你的信任是如此淺薄如此不堪一擊。
魏聚塵摸出手機，第N次閱讀她發給他的最後一條短信。
“曾無豔懷了你的孩子，你知道後，反應為：A，欣喜若狂，雙臂高舉，大聲疾呼‘我要當爸爸啦’！B，麵露豫色，眼神遊移，自言自語‘那一次我中了’？C，怒火中燒，矢口否認，放聲咆哮‘我絕不背黑鍋’！”
看到這樣的短信，他的第一反應是，笑。
水沾羅卻對他做出如下善意提醒。
如果你選A，她會說：“你倆情投意和陳倉暗渡喜結良緣恭喜恭喜。”
如果你選B，她會說：“你連最近和她有沒有染都不確定，鄙視你！”
如果你選C，她會說：“你是遭了誣賴，還是死鴨子嘴硬？望天ing。”
如果你什麼都不選，她會說：“很好，你失去了自辯的機會，再見。”
末了，水沾羅同情地拍拍他的肩，一臉愛莫能助，“你多保重。”
他卻覺得沒什麼可保重，而是該進入失重的快樂。如果她不信任他，她根本懶得和他多費唇舌幹脆直接消失了事。可是，這一次，她沒有。她是在乎他的吧，否則不會為此研究出他的三種可能性反應，還花時間在手機上按出這道長達近百字的單選題短信。
一想到她按短信的表情，他就抑不住想笑。
他喜歡過去那個凡事清淡無所謂的她，更喜歡現在這個偶爾做出一些反常行為而顯得俏皮冷幽默的她。隻要他持之以恒，他相信他定可以挖掘出她的更多麵，他也相信，她的每一麵都能帶給他驚奇和欣喜。
以前，由於他職業的特殊性和不安全性，他並不打算娶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如果太愛，萬一他有了不測，她會承受不起打擊。最好的關係是，既不討厭又不愛，有了也不驚喜，失去也無所謂。所以，他看中了柳結濃。
隻是，他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自己會先沉淪。一年的交往，令她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悄無聲息地浸入他的靈魂，令他想忘忘不了想舍舍不掉，之前平靜無波的愛情海，因為她的加入，而使得海潮迭起暗湧叢生。他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淡定從容，想要擁有一個人並被一個人擁有的渴望是如此強烈，強烈到不容忽視，強烈到他顧不得考慮他的工作性質，隻想拖著她一起沉淪，隻想要她也能像他愛她那樣多那樣滿那樣刻不容緩。
“聚塵，東流打電話來說給你訂的航班五小時後起飛，你要不要睡一會兒？”
“母親，不用了，我收拾收拾馬上去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