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一個人懶懶地坐在活動室裏。我忍不住地走上前。他忽的精神一振,立即警醒起來,麵無表情地對我說:“別靠近我。靠近我對你沒有好處,我給不了你什麼的。”“可我……”我沒有說下去,迅速地離開他。以後的我失去往日的機靈與活躍。雖然每天在同個屋簷下生活,我倆像陌路人,誰也不主動搭理對方。組內人也不再拿我倆開刷。
二十一
一晃到了學期末,作業、考試、助教等許多事情趕到一起,我們都有些手忙腳亂。在共同的助教上,以前我總很熱心地獨攬那些細碎的活兒,現在我表現很冷淡,把很多繁雜頭大的工作推到L頭上。他懊惱不已,要找我算賬。我玩消失:人沒了。他守株待兔,等在活動區,仍不起作用。我和那任課老師說自己身體不舒服,L不體諒我反而讓我幹很多活。老師便去找他說道理,讓他心甘情願地幹活。的確,我身體不適,心裏特別不爽。
隨著暑假的來臨,天氣越發的炎熱,惹到不能安睡的地步。巴望回家涼爽的小小夢想,在預料之中被導師一舉打碎。我們這群可憐的人兒注定要在人生這段重要的曆史時期過上流浪的日子。我們擁抱彼此,寬慰彼此,說有對方的存在便不會孤獨。
假期留校不是玩兒的。最可怕的事情是天天要麵對導師。如師姐預言,導師每天像施工場的監工頭準時踩點。而在活動區勞碌的我們則是戴著頭盔的,不,是一律身著白大褂的工人。還好,我們業已成年,非童工。每天見到導師已經很鬱悶。L很自然地和其他說話,露出我熟悉的笑容,但碰到我的目光時立即刹住,變得嚴肅。如此一來,我的心坎像被壓著一塊大石頭一樣很不舒服。終於一天晚上出事了。
出事的那晚,我像以往一樣提著剛燒開的熱水去洗澡,未出門多久,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隨之而來的碎玻璃的四處亂濺,還有其他人聽到聲響後的驚叫聲,當事者的我卻沒吱聲,當時嚇傻了。好心的同學把我叫醒,趕忙將我的腳泡進水裏又塗牙膏。腳當時就紅了,我捂住臉忍住不哭,還是忍不住落下幾滴淚。剛燒開的滾燙的水澆到腳上,這是誰都受不了的。事後導師竟然懷疑我沒心思幹活,故意把自己弄上。我聽了當下想收拾東西走人。哪門子的推理?夏日炎炎,燙傷很不容易好的,我何苦這般折騰自己呢?我的腳情況不是很糟,但還是起了兩個大大的水泡外帶一連串小泡。一天下來腳總是脹得鼓鼓的,仿佛要炸開一般。我皺著眉頭,緊閉眼睛在心裏呐喊著:老天,把我的腳剁了吧!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著。導師見我鼓得饅頭樣的腳,居然擔心起我來,叫L帶我去校醫院看看。奉旨的L不敢不從。一路無話,到目的地後,我舉著腫起的腳,走不了路。他伸手扶我,臉上也露出焦慮的神情。在醫生那裏,立即明白一切。從此我又增加一跳常識:燙傷後的腳一定要高高舉著,切不可任意垂放,否則血流至那裏會淤積發脹。當然我可不想再被燙。這個小貼士果然靈驗,我的腳很快的消腫痊愈了。
當重新穿上鞋,我跑起路來有種說不出的輕鬆。那段腳傷的日子,我承受著時不時的疼痛,吃不下飯,消瘦不少。為好好補償自己,我計劃著和同學結伴去做些女生喜歡的事情。導師其實也不怎麼這般困著我們,挺希望我們能夠安排自己的事情。在為期三周的魔鬼集訓後,他覺得自己已將畢生所學傳授於我們,對我們開始不怎麼加以管束。於是我們擁有上寶貴的自由時間。但此時差不多要開學了。
二十二
新學期迎來下一屆的師弟師妹。我們提升一格,成為老二。活動區吸納新人,更為熱鬧。我們仨女生為自己看上去有師姐樣,興致勃勃地約好去理發店。折騰大半天,我們終於變了樣,成熟不少。其中的我變化較少,還是傳統的黑直發,隻不過變得更順更直。頭發搞好,即為從頭開始。打造全新的自己,我又開始嚐試自己去買衣服。在家我常抱怨媽買的衣服不好。現在親身實踐時,我才發現問題,買到中意的衣服確實很困難。因為我長得瘦小,非一般,很難找到合適的衣服。大街上都是類麻衣袋樣的(屬非主流),我有些灰心。在同學陪同下,我耐心地仔細留意衣服中的稀有品種,到最後卻也找到不少。我按自己的喜好從其中挑選,再一一搭配起來。人靠衣裝,在精心的裝扮下,我真的變了,變得漂亮也變得自信了。同時我變得也大度,毫不介意從前的種種,開始主動和L說話。他見我這般,也很樂意。風平浪靜,一切似乎都過去了。悄悄地,我卻發現他的眼神不怎麼對勁:常常從頭到腳地打量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擯棄了從前慣有的想法。
然而有一天,我在活動室裏做實驗,L也在,還有另外幾個人。實驗進行著,聊天話題時不時興起,笑聲陣陣。將近中午,那幾個人暫停實驗洗手去吃飯。我仍低頭繼續做著。等我注意活動室時,發現隻剩下L一人了。兩人的空間,熟悉的場景喚醒起沉睡的記憶。此刻的他仍坐在那張凳子上,還是一副很累很累的樣子。我不覺來到他身邊,問他最近可好。他抬起頭,搖搖頭,一把拉過我的身子,緊緊地抱著。這好像是孩子抱著媽媽的感覺。我伸手摸摸他的頭發,柔聲問怎麼了。他閉著眼睛,睡著的樣子,始終沒有開口。中午我倆在一起吃飯。一路的笑談,他的心情似乎好了許多。到了晚上,他發信息說他很累,想出去走走,問我去不去。我猶豫著,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