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節“絕對個體”的文化意味(1 / 2)

“殘雪是繼劉索拉之後更具現代意識的女性作家,這似乎是所有評論者的共同印象。”

“殘雪基本上是從‘絕對個體’出發進行創作的。‘絕對個體’是和周圍的環境與人物構成對抗性的關係的。”中的人整天擔心有人陰謀陷害,又個個都是唾沫四濺、疑

神疑鬼,大家喝的是屍水,醃死人肉吃,胡三老頭吞蜈蚣,宋婆吃蠅子,有人爛穿了肚子,有人潰瘍上流臭水……

中篇小說《蒼老的浮雲》對這種人際關係有更加充分的描述:

牆角蹲著一個賊!……

我已經在後麵的牆上掛了一麵大鏡子,從鏡子裏可以偵察到他們的一舉一動,方便極了。……

嶽父也是一名討厭的窺視者。從我娶了他女兒那天起,他每天都在暗中刺探我的一切。……

我到廁所去解手,就有人從裂開的門縫那裏露出一隻眼睛來。我在辦公室裏隻好整天站著,把臉朝著窗外,一天下來,腿子像被人打斷似的。……

我打算另外做兩扇門,上麵也釘滿鐵條,這一來屋子就像個鐵籠子了。也許在鐵籠子裏我才睡得著覺?累死了!……

到處都在窺視,逃也逃不開。……

家裏籠罩著一種謀殺氣氛。……

他跟你結婚是為了謀害我?他一開始看中的就是我這老頭子而不是你,絕不是你?他一直誤認為我藏得有大宗錢財。……

這些散落在小說文本中的語句已經充分顯示出,小說的所有人是窺視者,又是被窺視者;是迫害者,又是被迫害者;是吃人者,又是被吃者。這像是一場沒完沒了的噩夢,夢中人瞪著恐怖的凶惡的眼,像惡狼一樣四處遊蕩……

顯然,殘雪小說中的主人公已經失去了獲得社會認同的欲望與衝動,完全是作為“多餘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在她的小說世界裏,不論什麼人,相互之間都是多餘的人,人與人之間喪失了互相呼喚的聲音,誰對誰來說都不是什麼人,就像小蟲一樣在孤獨中蠕動,也如小蟲一般在封閉的繭中自囚,體現了一種畸形的絕對化的個體意識。閱讀殘雪的小說,讀者自會得出人與人之間不能溝通和理解,人與人及人與世界相處艱難的結論,恰如論者所言,在殘雪的小說世界裏,“一種巨大的窒息感,一種痛楚,一種焦灼,彌漫在主人公生活的全部情景中。於是,置身於冷酷的現實中的‘我’,永恒地感到苦悶和孤獨。……既是自己沒有能力控製自己的命運和處境,於是他便隻能把自己看成孤島,與同伴隔離,不和世人接近,試圖以自囚來完成自我,這一現代人的封閉意識在殘雪的作品中有十分鮮明的體現”。所謂“中國社會的人際關係發生的不可挽回的變化”中的“變化”具體而言就是那種群體性的人際關係(在殘雪的小說中,以家庭親情倫理為具象)的潰散,其背後昭示的是傳統的群體性價值理念的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