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2 / 3)

就這麼,很莫名其妙地,他們被請進了豔雕的房中,再莫名其妙地被請了出去。

來無由,去也無由。

隻是豔雕,倚窗枕月,靜靜地目送二人離開,嘴角是飄飄忽忽,看不出遠近的笑。

好冷!

守候在媚仙樓後門的蓬歌跳跳腳,這該死的鬼天氣,入了夜就是縮著脖子冷意還是不留情地鑽進來。不過,他徑自嘿嘿地笑起來,爺雖然帶了個寡婦進去,不過看來也不礙事,第一次進去這麼長時間,到現在都還沒出來,怕是有戲了!

他才不管爺落入誰的溫柔鄉,反正不要再對他流露那種曖昧眼光就好了。

衝馬車軲轤踢了一腳,其實他肯定爺不過是逗逗他,但是爺難道不知道自己生的就是一雙桃花眸嗎?那樣曖昧的笑容,任誰看了都會誤會!他還想攢點銀子回家娶個老婆呢,可不能叫爺那種目光壞了名聲。好在爺不過私底下逗逗他……

其實,爺還是忘不了那個女人吧?他入莊不過兩年,沒見過爺死去的未婚妻,倒是聽下人常常私下提起,說是長得雖然傾國傾城,但身體不好,因天音府山水秀麗,所以才去靜養幾個月;誰知就遇到了火焰門上門奪寶,遭遇不測。爺這幾年隻字不提那時候的事,身邊也沒有親近的女子,想來還是惦念著如眉小姐吧。

可是,爺成日懶洋洋地笑著,倒是看不出來有多悲傷……該不是打擊過度了,所以才變成這樣的吧?聽說以前的爺老是喜歡板著臉,活似戴了麵具一般。

他想象著楚送月黑麵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出來……不過,還是覺得沒辦法想象,因為爺在他心裏的印象一直就是笑得不懷好意,就好似現在這麼笑著。

現……現在?

他倏地睜大眼,彈跳開兩步遠,不料撞到了後麵的車門,腦後一陣疼痛,“爺,您……您怎麼這麼快又出來了?”

楚送月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也不答話;倒是一旁家丁打扮的洛九兒,忍不住掩嘴偷偷笑。

這……這不男不女還逛窯子的寡婦,居然敢取笑他!也不想想,好歹他也是爺的貼身小廝!“你……你笑什麼!”被惹得惱火的蓬歌跳腳,有幾分惱羞成怒。

洛九兒仍舊笑著,也不搭理他,隻轉頭看了看楚送月。

楚送月倒沒注意到她的目光,對蓬歌說道:“上車,回去了吧。”然後才轉頭對她說道:“你先上吧。”

洛九兒揉揉鼻子,露出小小的笑容,無視蓬歌的哀怨目光,走到了馬車前。先慢悠悠伸出一隻腳踏上車,再慢悠悠跟上一隻腳,再慢悠悠地將身子前探入車內……

“你不能快點啊!大姐!”

原本就憋出一肚子火的蓬歌再也忍不住吼起來——那是人的動作嗎?簡直緩笨如豬!

洛九兒定了定,回過頭看他,一臉無辜,“我才十八歲。”

蓬歌一呆,這什麼話?哪兒跟哪兒?

“我聽望休說,你好像還大我一點點。蓬大哥,我比你小。你這樣叫我,”她露出羞澀的笑容,“我很不好意思的。”

讓他死了算了吧!

蓬歌一賭氣,大力跳上了車把式的位置,馬車一震動,差點將剛爬到門口的洛九兒給震了下來,好在楚送月在後扶了一把,才穩住了她後仰的身形。

她回眸笑笑,接觸到他眼裏的桃花,連忙揉揉鼻子,照例緩笨如豬地爬進馬車。

楚送月眸色略暗,待她進了馬車,才撩起下擺,一腳踏了上去。

蓬歌張了張嘴,到底還是忍住了沒說——他好想告訴爺,那樣的眼神很奇怪,的確很奇怪,尤其帶三分厭惡三分疑惑。

車子一路往五行莊駛去,洛九兒坐在靠左的位置輕輕笑,又看看正盯著窗外出神的楚送月兩眼。他就這樣見了豔雕出來,可是失望了?

“哈啾!”

一陣冷風吹起了窗簾子,她前些日子受了涼還沒痊愈,一個噴嚏就打了出來,驚了楚送月的目光。

“受了風寒?”他問道,順手將吹起的窗簾子放好,連著窗戶的簾子也放下了。

“多謝爺。”洛九兒笑笑點頭,心裏幾分疑惑,大家都說莊主雖不大說話,但卻是愛笑的人,可是為什麼每次她都看不到他笑起來的樣子?

楚送月隻看她一眼,目光裏有幾分探究意味,複又沉默不語。

馬車在路上噠噠行著,冷風照例會吹進來,楚送月隻手壓住了窗簾,這才好了許多。好在不多遠的距離,所以很快車便停了下來。

“爺,到了。”蓬歌跳下車,撩起車簾說道。

“下車。”楚送月說道。

洛九兒連忙彎著身站起來,小心翼翼地往外挪。果然動作很慢,楚送月擰眉。

等她下得車來,蓬歌隻覺得自己已經快睡著了。

車子停在了五行莊的後門,守門人見是二莊主回來,連忙將門大開;還沒走進幾步,忽然耳邊一陣雞貓子鬼叫:“死寡婦!你居然敢這麼晚才回來!”

月光下一件明晃晃的物什直挺挺地飛了過來,眼看就要砸到洛九兒臉上,蓬歌驚呼一聲,楚送月連忙眼疾手快地伸手接住,天,竟是一把菜刀!

“嗤!”

手掌上傳來一陣痛,虎口處被劃出寸長的口子,血頓時流了出來。這刀果然很利,若劈到洛九兒臉上,毀容事小,恐怕是連命都沒了的。

“……莊主?”

丟刀的丁廚子傻了眼,莊主也太奮不顧身了吧?不過嚇嚇那寡婦而已,雖不敢自誇天下第一,但丁廚子還是自認用刀出神入化,剛才那一刀是絕對不會傷害到寡婦的,隻是沒想到莊主這麼義氣——丁廚子一臉崇拜。

楚送月連忙用手壓住止血,倒是旁邊的洛九兒反應極快地拉過他的手,不及細想,直接將唇覆了上去。

一片溫熱傳來,楚送月頓時怔住。是什麼時候……也有人,這樣地為他止過血?這麼自然的舉動……怎麼可以……如此的自然?

“你……”

“爺!”蓬歌急忙擠過來查看。

洛九兒凝著眉鬆開唇,手仍舊緊壓著楚送月的虎口處,然後轉頭冷臉對蓬歌說道:“還不快叫齊先生過來替莊主止血?”

“那個……我……”蓬歌愣一下,這寡婦板個臉還怪嚇人的!他連忙朝齊先生住的地方跑去,寡婦一定是因為長得太嚇人了所以才讓他這麼心驚的!他絕對不會承認剛才她板著臉的樣子的確嚇到了他!可是……可是……齊先生不過一個花匠,請來做什麼?

“沒事的,”洛九兒安慰地一笑,然後死瞪著正偷偷往回廊拐角移動的人,“死廚子,你去哪裏?你跑了小心我燒了你的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