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1 / 3)

料理完婆婆的後事,洛九兒跟著望伏回了五行莊。

對於婆婆的離世,由於事出突然,她還來不及準備應該擺出什麼情緒來麵對,就被匆匆地趕去處理後事,好在楚送月叫了望伏幫她。

大概知道她傻呆呆不怎麼理事的吧,大小雜事望伏都一手包辦了,喪事辦得妥妥帖帖,不僅婆婆風光地入土為安,連帶五行莊體恤下人的好名聲也再度發揚光大。而她,則順應民意,一路發呆到底,傻媳婦這個形象,如今深入人心了吧?

不過……她也的確不知該怎麼做,畢竟,她活到現在,所過的都是別人照顧她的日子。若沒有望伏和五行莊慷慨拿出的銀子,別說三日,就是給她三十日,她也辦不好婆婆的喪事。

但是,婆婆怎麼會發生意外呢?

洛九兒萬分想不通的是,婆婆明知落情崖邊危險,怎可能自己到那裏去?還在崖邊燒紙錢——如果紙錢真是她燒的。

那麼,她將紙錢燒給誰?

這些問題,都不會有答案了吧?洛九兒在心裏重重地歎息。

“顧嫂子,莊主在裏麵等你。”望伏垂手恭立在書房門邊,對她說道。

啊?在裏麵等她?一路心事重重的洛九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不覺跟著望伏竟走到了楚送月的書房門口。

又……又要見她?這主子果然閑得隻能在書房喂蚊子了嗎?

“那個……”她小心地瞄了望伏一眼,恭敬地垂著頭,仿佛不敢看他一樣,“總管,不知莊主找奴婢有什麼事?”

“嗯?”望伏很中年的麵孔上出現一抹怔愣,“莊主並沒交代,隻說顧嫂子一忙完喪事,就要我帶你來見他。剛才在路上,我不是同你說過了嗎?”

說過了嗎?她冷汗自額頭冒起,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忽然不想看到楚送月了?啊,就是那天從船上回來?不不不,更早,應該是那次去了媚仙樓回來。

因為她說錯了什麼叫他懷疑了嗎?應該沒有吧……

“顧嫂子?顧嫂子?”又發呆了?如同這段時間處理顧林氏的喪事時的狀態一般啊。中年男人麵孔上的眉毛糾結起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

“顧嫂子……莊主他……”出來了。望伏立刻停口,將後半句咽入腹中。看楚送月朝他揮揮手,他會意地點頭,快步離開。

“我說錯了什麼呢?沒說錯什麼吧,為何他會開始懷疑?”不覺喃喃自語起來。

“要不要齊大夫替你診病瞧瞧?我看你的癡傻症狀如今愈發地嚴重了。”楚送月嘴角勾出了一抹笑,眼裏春光燦爛,桃花怒放。

“啥?”洛九兒聞聲抬頭,罪過罪過,一個男人笑得如此勾人魂魄啊,她一個寡婦也快受不住了……連忙吸吸鼻子,偷偷拿袖子抹去冷汗,恭敬地叫道:“爺。”

楚送月滿意地點頭,“跟我進來。”果然如他所料,這下,她已經開始刻意地模糊出距離來了,一開始,她不是還挺樂意親近他的?

蹭蹭蹭……

“烏龜都已經爬到了,你怎麼還在門邊?”楚送月不耐地在書桌後瞪她一眼。

洛九兒隻好不甘不願地走了進去。

“喪事全部處理妥當了?”楚送月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一邊看著桌上擺放著的東西。

“多謝爺,望總管已經幫奴婢全部打點妥當了。”她立在一邊回答。

楚送月抬眼看了看她,“你答問題倒挺機靈啊。”

她偷偷擦了下汗珠,奇怪了,她以前難道沒這樣答過他的問題?為何他說這話叫她感覺如此奇怪?“多謝爺誇獎,如果爺沒其他吩咐,奴婢就……”

“你過來。”他打斷她的話。

過……過去?她擰起眉,他是叫她過去?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啊!難道,寡婦門前的是非又要添上一樁?

蹭蹭蹭……

“還不過來!”當他的話是耳旁風嗎?

她繼續不甘不願地走過去,和莊主有染啊……要是給人看見,她該拿去浸豬籠的!這次,可不會有人救活她吧?

“你瞧這個,我可畫得像?”他指了指麵前的畫。

“爺您親自畫的嗎?”嘖,容她大膽猜測,應該是畫的烏龜吧?尤其剛才他又提到了烏龜的字眼。

哎,這個人啊,看來一表人才,據說武藝也十分高強,但就是不可以拿筆啊!一拿筆,就是十足的毀滅,從諸子百家到琴棋書畫,凡是世間能出現在他筆下的東西,通通都是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盡了:毀滅。

不過,這隻烏龜畫得倒挺像的……

“對,這是我替諸葛三爺畫的像……”

“諸葛三爺?咳咳……”洛九兒一身冷汗,完了,風寒還沒好,看來又要加重了。他畫的是人像?若是知道她猜的是烏龜,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唔,應該是那位諸葛三爺是什麼表情。

“噢,我差點忘記你不認識諸葛三爺了。”他興致勃勃地舉起那幅畫,自得其樂地說,“諸葛三爺名不虛傳,乃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可惜我隻能畫出他萬分之一的神韻。”

噢……光萬分之一就已經很像烏龜了,不知道畫出全部韻味會是怎生的模樣。她維持住麵部表情的平靜,“爺,這位諸葛三爺是什麼人?”

“故人。”他撇她一眼,給了她模棱兩可的一個詞語。

故人?“想必和爺是很好的朋友吧?”她推測著,能親自為其畫像,雖然完全走了樣,但這份心意也不輕吧。

“你好像對他很感興趣?”他側過頭來看她,卻隻看到她的頭頂。

她垂頭,彎出笑容,果然……他如此聰明,是拿這個來試探她了嗎?“隻是看爺傳神地畫出這位諸葛三爺的樣子,又讚他是天下第一聰明人,奴婢駑鈍,所以不由得心生好奇。”

真會答話啊!哪裏是個傻兒的樣子。他滿意地放下畫,朝她踏出一步,隻一步,就叫她懊惱地皺眉,後麵是書桌,前麵是他,現在簡直進退不能啊。

距離極近,他笑得得意,放肆的呼吸噴到了她圓圓的蘋果麵上,“他不是我很好的朋友,甚至連朋友都談不上。一個毀掉你至愛珍寶的人,你怎麼可能和他做朋友?”

“是……是嗎?”她的手偷偷背在身後撐在桌上,以幫助微顫的腳分擔重量。這一切,其實就像貓和老鼠的遊戲一般,在前半段,她扮演著貓,小心翼翼又保持距離地逗弄著老鼠;然而,情勢悄悄起了變化。

她已經,不知不覺被逼到了老鼠的境地嗎?不,她不信。

“自然是的,你忘記那日在梅林,我同你說過的話?”

好溫柔的聲音啊,她聽得心頭發顫,“哪……哪日?”

“就是那日……”他手抬起,慢慢地靠近,幾乎快觸到她垂在胸前的發絲,“那日我在梅林裏,曾對你說,若有一日我從別人口中得知了今日我告訴你的這些,我該做何感想?”

“什……什麼?”

他手臂繞個圈,環到胸前,居高臨下地看她,“今日的話也是如此,我隻告訴你一個人知道,若是從別人口中聽到人提起諸葛三爺,你知道後果了吧?”

啥?啥?!

她明顯還沒反應過來。這次,難道隻是像上次那樣的要挾,目的不過是耍著她玩?

“明白了嗎?”楚送月麵上是不變的笑容,眼裏卻是深思,她的反應……很有趣呐,有趣得讓他想剝開這層層包裹著的表象,去深入探究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