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2 / 3)

從一開始的不遠不近若即若離,到如今察覺到他的領悟時的進退兩難,都是這麼有趣的反應呐……

“明白了。”她不敢抬頭。

自然是看不到他得意又深沉的麵容,他笑著,原是想再靠近一步的,挑了挑眉,又退後,“明白了就好,你就出去吧。”

“是。”她雖然這樣答,卻被卡在他和書桌之間,動彈不得。

默立一陣後,“你為何不走?”楚送月雙臂環胸。

“奴婢……”走不出去啊,“還有一事不明。”還有什麼不明呢?啊,要努力想想,拖延到他願意讓她出去為止。

“問吧。”

“……爺無端端地怎麼想起畫諸葛三爺呢?”還是把問題繞回那隻烏龜,呃,諸葛三爺好了。

“怎麼會是無端端呢,”他好脾氣地解釋著,似乎完全不覺得和一個廚娘來討論這個有什麼不妥,“我和諸葛,有極深的淵源啊。”

“極深的淵源?”她喃喃重複著。

“自然是這樣……”他笑著,帶點甕中捉鱉般邪惡又得意的勝利,“那年如眉在天音府遇害,我是第一個知道的人,為什麼呢?就是諸葛他飛鴿傳書給我的啊。而且……”

“什麼?”她忽然心頭突突地跳,而且後麵要說的,是極其重要的事吧?

“而且,我還知道,如眉她,其實沒有死。”

“沒……沒死?”好恐怖啊,明明死了的人,卻突然說沒死。四周的氣溫突然降了下來一樣,她鼻子癢癢,嗚嗚,是風寒加重了吧?

“沒死。”他湊近她,幾乎奪去了她四周全部的空氣,“她被偷偷地藏在了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

“是嗎……哈啾!”非常不給麵子地打了個噴嚏,也成功地噴了楚送月一臉的鼻水,誰讓他靠那麼近呢?她連忙道歉,“啊,爺,奴婢該死。”

奴婢該死地很想笑啊……

報複吧?相處多日,他早了解到,她遇到自己不想再麵對的問題時,就常常是用噴嚏來解決的,上上次集市上買的畫像,上次在梅林……還有這次。

他不動,隻望著她,臉上還沾著她的鼻水,看來可笑。

她抬起袖子就要替他擦臉上的鼻水,忽然想起自己是個寡婦,而且是下人,而他是個男人,是主子,手就硬生生地頓住,尷尬地停在半空,叫他一把捉住了。

“啊,你……”她極慌亂地抬頭。

“我如何呢?”他深深望入她的眼裏。

她不答,手卻抽不回來,目光是慌亂的——

“如眉她,被藏在一個我找不到的地方,可是……我已經覺得我快找到了,你說,對嗎?我已經快找到她了。”

“我……我不知道。”真是別扭啊,這成何體統?她是寡婦啊……要被人瞧見,是要浸豬籠的!

“有時候,我對著一張完全不同的臉,總會有找到她的錯覺,可是,”他露出了迷惑的樣子,另一隻手已經放肆到了她圓圓的蘋果麵頰,“可是,卻這麼的不一樣。這世界,果真有那樣的事嗎?一個人明明死了,卻這樣活了過來……”

她咬緊唇。

“可是,如果真的活了過來,為什麼……為什麼卻不肯相認?難道,看不到我日日夜夜地等待嗎?如眉……”他喃喃低語著。

未待她答,門外忽然一陣騷動,緊接著,望休的聲音忽然傳來:“四王爺四王爺!你不可以進去!”

“為什麼不可以進去?”抬腳就是一踹,未被關牢的門就這麼大打開。

待看清裏麵的景象,望休頓時瞠目結舌,莊主和顧嫂子果然有染啊!他自顧自地抹汗,雖然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但是被他這麼親眼又目睹了一次,還是不容易接受啊。

而洛九兒,明顯地鬆了口氣。她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擠出了那方天地,頓時空氣變得清新多了。

莊主應該很多日沒有淨身沐浴了吧?不然怎麼會叫她覺得他靠近後所有的空氣都不夠呼吸了?“爺,奴婢告退了。”

退退退,假裝沒看到所有人一樣,自顧自地走出去。

楚送月並沒出聲阻攔她,她籲出一口氣,在門邊偷偷望了一眼,忽然,眉一皺眼一眯,是……那隻烏龜?

明明聽到望休叫四王爺的,為什麼……卻是那隻烏龜?

心中陡然一緊,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小涼亭裏聽鐵東兄說書,“四王爺和咱們莊主關係匪淺,這些年呐,聽說四王爺和咱們莊還有些生意上的來往呢。上次咱們‘靜秀坊’的繡品,就是走的官船到了海外的,這裏麵全是四王爺幫忙在周旋。”

“我和諸葛,有極深的淵源啊。”這次,是楚送月的聲音。

會嗎會嗎?其實,四王爺和諸葛三爺是同一個人?

抑或,是同豔雕與尚如眉一樣,隻是一模一樣的兩個人而已?

天下,哪裏還有這樣的巧合?她如何可以騙自己?這麼說,四王爺和諸葛三爺,真的是同一個人?那麼……那麼……尚如眉究竟是為何死的?

楚送月明知尚如眉被諸葛三爺一劍穿心,就因為她臨死前說過不用報仇,他便遵循她的遺願,甚至還和諸葛三爺成了好友?

還是,為了利益?為了諸葛三爺背後強大的皇朝勢力?

不不不,不能想了,她臉色一陣白一陣青,為什麼為什麼在思緒這麼混亂的情況下,她如今還能保持清醒?

是了是了,她不再是那個多病的身體了,不是嗎?

究竟是誰救活她?究竟為什麼要救活她?

為什麼?為什麼?!

一時間,為了一個不該在五行莊出現的人,她思緒全部打結,不知不覺,走出了五行莊。

而婆婆已死,身後這個地方又充滿了謎團,天下之大,她該往何處去了呢?

渾然不覺,身後已經有人盯上了她;等了很久,卻因為望伏這個武林一等一的高手總在旁護著而苦無機會下手,如今,終於落單了。

那人悄無聲息地靠近,聽她喃喃地問著:“該去哪裏呢?”

不知去哪裏,就跟我走吧。

罪惡的手,不緊不慢地伸出,迅如雷電地點穴,快速抄起軟綿綿後倒的身體,大鵬展翅,轉眼不見了蹤影。

而剛出門還打著哈欠的丁廚子,眼尖地瞧見了整個擄人的過程,不由得張了張嘴,發出了驚呼聲:“那麼醜的寡婦,也有人要搶的嗎?”

丁廚子跺跺腳,暗恨寡婦又給她找麻煩,飛身追了出去。

“明明就賣不到幾個錢啊,又不是黃花閨女,還長得不好看……”

她抱怨著,腳下還是認命地追。

死寡婦,丁廚子詛咒著,想她冒著生命危險拒絕告訴莊主寡婦的秘密,還以為莊主不追究事情就過去了,如今看來,老天爺還是不叫她清淨啊!

等追回人來,一定要叫她洗三天的菜才行!不過還是先祈禱在她把菜洗好的時候五行莊的人還沒餓死。

“不是說要我見一個人嗎?人呢?”

大咧咧闖入書房的四王爺歧遠,一副討債的神情端坐著。

楚送月撇了眼一旁緊張得絞袖角的望休,“你先下去吧。”

“是。”望休擦擦汗,連忙走了。

楚送月這才轉回目光,看著歧遠,淡淡一笑,“你剛才進來時,不是已經見著了?”他仔細地看了看攤在桌麵上的畫像,再看看眼前的人,嘖嘖,果然是一模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