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2 / 3)

“應該是火焰門邁香的‘九轉歸魂香’,解藥所需的藥材倒是好找,隻是九味藥配製成,我暫時無法判斷各味藥的分量,如果莊主不介意,我想取一些顧嫂子的血。”

楚送月看了看躺在床上緊閉雙目的人,“嗯,如果一定要的話。”

齊先生點了點頭,在洛九兒左臂上推拿片刻後,自針盒裏取出長針,往中指上一紮,取了兩滴略有些烏黑的血液。

“為何她還沒醒?”

“毒氣裏還有迷香,所以一時半刻醒不了。”齊先生走到一旁,“莊主無需擔心,我三個時辰內可將解藥準備好,那時她也應該醒了。”

“有勞先生了。”

齊先生笑了笑,收拾好東西走到門口,“莊主稍待片刻,我先去瞧瞧丁廚子。”

楚送月點點頭,聽到門合上的聲音後才轉頭看過來,洛九兒一向紅潤的蘋果麵上如今有些蒼白,雙目緊閉地沉沉昏睡著。

楚送月在床頭坐了下來,桃花眸綻射出如海般幽深的目光,片刻不離地緊鎖住她的麵容——眼前的她,究竟是尚如眉還是洛九兒?

他自己其實是沒答案的。忍不住伸手輕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麵的手,有些涼,觸感似乎也不再是記憶裏的柔軟細嫩。

這手,不是如眉的。

不隻手,這麵孔,這身體,都不是如眉的。甚至連性子,都是天差地遠。尚如眉是冬日枝頭的寒梅,傲氣卻嬌柔;而洛九兒,卻是豔陽下綠草地上不起眼的一株草,平凡裏還帶著叫人忍不住厭惡的油奸滑頭。

洛九兒身上,似乎完全沒有一絲絲尚如眉的影子,但……他總會莫名其妙地將兩個聯係在一起。是因為她們擁有同一個的靈魂嗎?可是為什麼會有這樣大的差異?他想不透。

就算現在看著躺在這裏的洛九兒,他也不知道看在他眼裏的是誰,而心裏惦記的,又是誰。

隻是,幾乎有些不甘願地在心中承認,看在他眼裏的是誰都不重要了吧?就算洛九兒在他心裏形象似乎差勁透了,他還是不自覺地靠近過去了。如此大動幹戈地去救她出來,他是不可能再放手的。

握緊了下,不是如眉就不是了吧,他在三年前,就已經接受了如眉不會再回來的事實。

而如今,躺在這裏的這個,就算是那個相同的靈魂,到底卻是一個不同的人了。

他注意到的,不是身體表象下那個尚如眉的靈魂,而是整個的洛九兒;一個有著別人身體和如眉靈魂的,全新的人。

“砰!”

還在想著,門卻被人一腳踹開——“啊!你果然將人從火舞手裏救了回來,厲害厲害!”

來人正是自詡風流瀟灑的四王爺歧遠,也隻有他,能在五行莊裏這麼囂張,可以直接踢楚送月的房門進來,“就是她嗎?”他探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洛九兒,口裏嘖嘖有聲,“楚送月,你眼光退步了啊!”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張麵孔啊!竟然能讓楚送月想出那樣的計謀救人——叫望休和蓬歌易容成他和自己的模樣,和火舞拖延時間,這邊真正的楚送月卻將人救了出來。

“有勞四王爺關心,我倒覺得還好。”楚送月不慌不忙地將洛九兒的手放回了被子裏,站起來的角度正好成功地阻擋了歧遠的視線,“四王爺看夠了,不知有何其他見教?”

“嘖,你對本王如此的態度,真不知本王為何要留你到現在!”歧遠有些忿忿不平地摸了摸鼻子。

“因為你立誌做最平易近人的王爺。”楚送月淡淡地回答。

歧遠笑了,“你那兩個小廝可回來了?”

“不出意外,應該快了。”

“你為什麼這麼有把握,敢叫望休去假扮你?不怕火舞一招就要了他的命?”歧遠問出疑問。

楚送月笑了笑,“劍癡君別意的徒弟,會如此不濟嗎?”

“君別意?就是那個……”歧遠張了張嘴,“這麼說,伏叔其實就是……”

“砰!”房門再度受到襲擊。

“爺!我們回來了!”蓬歌氣喘籲籲地扶著門報信,然後目光一掃,“四王爺?您……您也在啊!啊啊啊,她她她……怎麼在這裏?”

沒走錯啊,蓬歌一臉震驚地看了看房門,這明明是爺的房間啊,怎麼那個寡婦在這裏?

歧遠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五行莊裏的人,真是個個有趣啊。

“回來了?”楚送月沒計較蓬歌的失禮,倒是先開口問道:“伏叔和望休呢?”

“在……在後麵!”他可是一下馬車就奔回來報信了。蓬歌不甘心地看了兩眼,莊主說是去救人,他們就隻好博命演出,雖然知道是救這個寡婦,可是看她現在四平八穩地霸占著莊主的床,他還是很不甘心啊!

過了片刻,果然望伏和望休都過來了。

“伏叔,如何了?”楚送月問道。

望伏仍舊是畢恭畢敬的樣子,“回莊主,一切都在您意料中,我趕到時望休和火舞已經交上了手。”

楚送月點頭,“望休沒傷著吧?”

“大家都沒事。隻是最後叫火舞給逃了……”望伏還沒說完,就見蓬歌一臉慘白,“是啊,爺,您……您不知道,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她要易容了,那張真麵目真的無法見人啊!伏叔都是因為看了那張麵孔之後太驚訝發了下愣,這才叫她逃脫的!”

正在喝茶的歧遠忍不住將茶全噴了出來,楚送月都忍俊不禁,“有這麼恐怖?”

“反正說夜叉絕對不過分!”蓬歌咬緊牙,這樣看來,莊主要是真的看上那個寡婦還是可以理解的,寡婦雖不是什麼美女,至少也還五官端正,晚上出來不會嚇到別人。何況……聽說她還是如眉小姐借屍還魂的?

“算了。殺了火舞的話火焰門一定不會罷休的,現在倒也好,叫她走就走吧!”楚送月淡淡地笑著說,“你們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望伏和望休都退了出去,倒是蓬歌和四王爺仍舊呆在屋內不動。

“四王爺,天色不早,你還不歇息?”楚送月看他四平八穩地坐著,沒什麼耐性地直接下了逐客令。

歧遠隻好站起來,笑道:“我就在等你這句話呐!老實說,我挺想看她醒來是什麼模樣的。”

“你放心,你就算不來看她,她都會有興趣想要看看你的。”楚送月別有所指地說。

歧遠笑眯眯的,“那倒好,本王就怕你藏私,小氣不肯讓我見見她呢。如此的話,我就回去休息了。”

看他出去,楚送月坐回了床邊,“小蓬歌兒,你去看看齊先生的藥熬好了沒有。”

“藥?”

“是。”楚送月沒看他,倒是怔怔望著那張蘋果麵,原本緊閉的雙目如今睫毛微顫,她……醒了?他露出笑意,“顧嫂子中毒了。”

果不其然地看到她眼皮也微微地顫動了起來。

“噢!”蓬歌不甘不願地走到門口,想想又回頭問道:“爺,顧嫂子今晚一直睡這裏嗎?”

“嗯。”他笑著看她有趣的反應。

“那……您怎麼辦?”蓬歌忍不住問出口。

“我?”楚送月眼也不眨地盯著她,甚至伸出手握住她的,緩緩說:“我自然也睡這裏。”掌中的手似乎都顫抖了一下。

蓬歌張大嘴……不是吧?爺難道……今晚就要對寡婦下手?

“你還不快去!”真礙事,他迫不及待要看她醒來的反應了。

“這……這就去。”蓬歌腳底虛軟地朝廚房走,爺的口氣,似乎在嫌他了!他是不是要考慮在廚房多待一會兒,最好寡婦毒性發作,然後……

唔唔,很難抉擇啊!

洛九兒不願意睜開眼,近乎忐忑地將自己封閉在黑暗裏。

他……知道了嗎?其實,很多時候還是不知道的好啊!她現在的樣子,叫他失望了嗎?

忽然臉上傳來了輕微的觸感,像是手指正沿著她麵孔的輪廓,輕輕遊走。他在做什麼?她心底的細弦,拉緊又拉緊,惶惑地感應著他的動作。

然後,是溫熱的觸感貼上了她的麵孔,熱熱麻麻,一路,從臉頰遊移過來;她緊閉著雙目,猶豫著要不要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