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還是和她分手了。”司空吟娥不動聲色,“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並不愛她,可還是和她在一起,難道不是在利用她嗎?”
“我沒有利用她!”周騖遠臉色更沉,聲音更冷。
對方的眼睛盯著他看了許久,“我不打擾兩位了。”她說。在轉身走之前,譚君雪感到她有意瞟了自己一眼。那雙眼豔麗無雙,卻沒有溫度。
等已經再看不見司空吟娥的身影,周騖遠才慢慢地恢複過來,變成譚君雪所熟悉的周。過了許久,他重新開口。不再冰冷,是像平時一樣溫暖的聲音。可以令她安下心來的聲音。
“她是玲瓏的母親。”
果然。她早就這麼猜測過了,沒想到還真被自己猜到了。司空玲瓏果然是大明星司空吟娥的女兒。可是——
“她怎麼會隨母姓?”
周騖遠臉色黯下來,目光落向衣香鬢影的會場,卻仿佛落進了記憶的洪流,一直往前退,往前退。然後他緩緩開口。
“你知道阮奇士嗎?”
譚君雪點點頭。
“阮奇士的第一任妻子叫杜月容,是個既美麗又善良的女人。”周騖遠開始敘述起來,“她待人很好,阮奇士很愛她。他周圍的人以及圈內人都知道,阮奇士疼老婆是出了名的。他的很多女影迷會很羨慕嫉妒他的妻子。
“那時候司空吟娥剛進演藝圈,和阮奇士合作過一兩次,可能想借著他的名氣盡快讓自己紅起來吧,她總是想盡辦法要和阮奇士傳出緋聞。她真的成功了。在杜月容懷孕的時候,她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阮奇士同她發生了關係。她紅了。而阮奇士犯了這一次錯誤,讓他一生都活在歉疚與悔恨之中。杜月容不能原諒他,提出要和他離婚,阮奇士自然不肯,於是杜月容大著肚子也要搬出去,阮奇士怕她出事,就自己搬到別的地方去住,就這樣他們開始分居。
“而巧的是,雖然阮奇士與司空吟娥隻發生過一次關係,卻讓司空吟娥也有了孩子。司空吟娥聽說阮奇士與妻子在分居,便打主意想母憑子貴入主阮家,做阮奇士的妻子。她當然沒有得逞。要知道阮奇士一輩子惟一愛的女人隻有杜月容,他根本不理司空吟娥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杜月容後來生了個女兒,雖然阮奇士與杜月容在分居,但他天天都會去看她們,他把這個女兒當做掌上明珠來疼。五個多月後,司空吟娥也生了個女兒,就是玲瓏。阮奇士不承認她,不讓她冠上自己的姓,司空吟娥隻好讓她跟著她姓司空。她見自己為阮奇士生了孩子,阮奇士卻還是對她態度冷漠,便把過錯都推在玲瓏身上,怪她為什麼是女兒身,她以為如果是兒子的話,阮奇士就一定會娶她了。
“沒過幾年,杜月容因為生病去世了。在臨死前,她要求阮奇士娶司空吟娥。她說孩子是無辜的,她知道自己的女兒一定會得到阮奇士全部的寵愛,她不忍心玲瓏什麼也沒有,所以她要求阮奇士至少不要讓玲瓏變成私生子。阮奇士答應了,對杜月容他從不說不,隻除了杜月容提出離婚的那次。更何況,這是他的妻子臨終前的最後一個請求。
“阮奇士娶了司空吟娥,給了她名分,但沒有更多的了。他根本不與司空吟娥母女住在一起。隻是這樣司空吟娥也滿足了,因為她要的也僅僅是一個虛名,靠著這個虛名,她變得更紅。
“念書的時候,玲瓏的父母誰也沒來參加過一次家長會,司空吟娥因為拍戲更是經常不在家,玲瓏總是一個人對著偌大的空房子。她常常會抱著我哭,問為什麼她有爸爸媽媽卻等於沒有,問為什麼爸爸媽媽都不理她。每當這個時候,我惟一能做的隻是抱著她,卻找不到任何詞彙來安慰。”也因為這樣,他一直拒絕不了玲瓏。玲瓏得到的愛太少了,他想多給她些的,但他給的隻是作為兄長的愛。
譚君雪從不關心演藝圈的蜚短流長,所以不清楚阮奇士與司空吟娥是這樣的糾葛。她和周騖遠一起陷入沉默。聽了這故事,心似是被悶住了,找不到一個出口,連眼淚也流不出。
喜宴散去,站在寒冷的街頭,譚君雪裹緊身上的厚外套。她等待著熟悉的車身停在麵前,周搖下車窗,向她招手。她快步跑過去,鑽進溫暖的車內,長長地舒了口氣。
酒店離她家很近,開車隻需五分鍾的時間。車子停下來,她坐著有些流連不想離去。身邊傳來摸索口袋的聲音,然後——
“這是送給你的。聖誕快樂。”
她驚喜地接過一個正方形的小盒子,屏住呼吸打開它。是一對耳環,向日葵的形狀。
“偶爾看見的,覺得很適合你便買了下來。我注意到你除了一直戴著的那個手鐲之外,身上惟一會有的首飾就是耳環了。你經常都會佩戴各種不同的耳環,我想你應該很喜歡耳環。”
這個耳環他稍早的時候在商店看見,腦中立刻就現出譚君雪的臉孔來,她就像是一朵向日葵。不由自主地買下來,一直放在口袋裏,他猶豫著應不應該送出。理智告訴他,他不該的,不該再給她有幻想的機會。可是心卻想看她收到禮物時,笑眯的眼睛;想看她戴著他送的耳環,站在陽光下,美麗的姿態。
隻有借著聖誕的借口送給她,希望將這份禮物正當化了。
譚君雪立刻脫下耳朵上的耳環,把這副剛收到的禮物戴起來。嘻嘻,是周送的呢,她要每天戴著再也不脫下來!
“我好喜歡,謝謝你,周。”想起自己也有禮物要送給他,譚君雪把提了整晚的袋子從腳邊拿起,推到周騖遠的懷裏。
“這是?”周騖遠疑惑地看向譚君雪。
“給你的聖誕禮物,是我自己織的。”譚君雪越說越小聲,臉微紅。
她很不好意思呢,因為這是她第一次送東西給自己喜歡的人,並且還是她親手織的。花了一個星期才織好,她把對他的心意一針一線織起來,幸福甜蜜全化在裏麵,化作這嚴冬裏的一點溫暖,送給他。
周騖遠打開來看,米色的圍巾跟手套靜靜地躺在裏麵。是他喜歡的顏色。他一直覺得譚君雪對他的喜好非常之了解。
有什麼東西流進了他的心,暖暖的,濕濕的,重重的。他無法把它們訴諸言語,也是第一次有那麼一個女子親手為他編織幸福溫暖。在夢中,也許曾經做到過的。而現在,變成了真實,卻讓他更加為難。譚君雪對他越好,他就越是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她。
“謝謝。”是他惟一能說的。
萬沒有想到,譚君雪在這時做出了一個極大膽的舉動。她湊近周騖遠的臉,在他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在周騖遠還沒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打開車門飛也似的逃走了。
撲通——撲通——
她把手貼緊胸口,心跳得好快。她也驚訝於自己竟然會這麼大膽……但是不後悔呢。
周騖遠怔愣地坐在車子裏,手指摸上嘴巴,那裏似乎還留有譚君雪口紅的味道。雖然隻有一瞬間,但兩唇相貼,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嘴唇有多麼柔軟溫潤。這份感覺留在心裏,再難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