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1 / 3)

調笑令(水翩然)

楔子

顏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被稱為愛的情感。

因為七月與述非相愛,所以他隻能偷偷戀著七月;因為他們相愛,所以顏笑隻能暗自喜歡。

因為他的喜歡不能成為愛,他的愛不被準許,所以他隻能喜歡。

這,也很美麗。

然而,七月要嫁人了,新郎不是述非!

“我,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了。我並沒有對不起述非,笑,你要明白這一點。當然,你還小,你不會懂的。我怎敢奢望你能懂呢?”七月笑得有點慘淡,卻又有些璀璨,既像撲火的飛蛾,又似欲飛的蝴蝶,“說白了,我隻是個女人。”

顏笑不明白!他當然不明白!他怎能明白?這是什麼鬼理由?他們是相愛的,不是嗎?為什麼?為什麼?相愛的人為什麼不努力不爭取?為什麼?為什麼七月要背叛愛?

在顏笑心中,七月一直是愛的代名詞。她聰明能幹、美麗可愛,然而,她卻背叛了愛。天崩地坼,不過如此。十七年來,顏笑心底所有愛的信仰徹底崩潰。

“他”輕輕地拍他的頭,“看,女人都是不可信的。”

鞭炮紅豔的殘屍倒了個漫天遍野,空氣中彌漫的硝煙是愛情逝去的味道。

“隻有錢才是最可靠的,不是嗎?”“他”溫柔地替顏笑披上外套,拉他進屋。“你瞧,我不也沒有女人,照樣過得很好。因為我有錢,最重要的是——我是個男子!”

顏笑不語。

“七月她,固然是天生的精明,做起生意來不讓須眉。可,不是一樣得嫁人?女人,隻是棋子和工具,僅此而已!”

是了,是了,現在,七月已是城南最大的織造商範衍文的妻子了。而範家與宋家也會結成同盟,受益最大的就是——“他”。

範衍文,是圓是扁?他待七月會好嗎?如果他知道了述非,又會怎樣?而七月,恐怕永遠不可能恣意而為之吧!

幸好,幸好——顏笑脫口而出:“幸好!”

“他”抬起顏笑的臉,“幸好什麼?”

“幸好我不是個女子!”

“他”欣喜若狂,“是的,你不是個女子!你是我最乖的兒子!笑,乖孩子,你總算沒有辜負我的一片苦心!”

“爹爹!”顏笑抱緊他,小心翼翼地掩飾著不能給他瞧見的脆弱。

“述非也出去闖了,算算看,我收養的幾個孩子就剩下了你同暮風了。笑,我的乖孩子,隻要你聽話,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他的眼中閃著陰鬱的火焰,“那麼,以後七月管的幾家錢莊就由你來接手吧。”

“謝謝爹爹。”顏笑乖巧地垂首。

“他”笑著轉身離去,顏笑喚他:“爹,把暮風派給我吧,我也好多教教他。”

“哦?”他訝然地回頭。

“我們感情素來不錯。”顏笑咬緊牙根。

“還有呢?”

“我是您的兒子,不是嗎?”顏笑無畏地回視他,他得為自己布局了,如果錢真的是那麼重要的話。

“聽說,他經常打你?”顏笑正在緊張,“他”就接著發話了,“顏笑!好小子!這才像我的兒子!”

聲色犬馬,紙醉金迷,多麼奇特的世界!

顏笑半支著臉,笑吟吟地望向樓下的歡男樂女們。嗬嗬!嗬嗬!

嫣然輕嫋嫋地替他斟滿酒,“喏,你的桂花釀!”風情萬種盡在不言中。

沒有任何狎昵的舉動,顏笑笑著拉她坐下,並不言語。

嫣然雙頰飛紅,神色猶豫,“顏公子!”她終於開了口。顏笑慵懶地欣賞著她迷人的嬌態,嗬嗬,秀色可餐哪!

“您是知道的,不久我就滿十八歲了,媽媽要替我做主了。”美人的哀愁也是一種美,讓人心生憐惜。

顏笑隻是虛應地點點頭,“噢”了一聲,便繼續品味他的酒。

她正視著他,水樣的眸子裏透出股曆經滄桑的堅毅,“我並不是求您,嫣然明白自己的身份。”她頓了頓,“我隻是以為我是真心的,是喜歡你的。”

意料之外的表白!顏笑有一絲啞然,索性撂下酒杯輕撫她光潔的臉頰。嬌媚的顏容,果決的性子,像極了七月。嗬嗬,顏笑明白她喜歡他,甚至愛他!當然嘛,他顏笑有錢,又會賺錢,且生得一副好皮囊。

“嫣然,我不會坐視不理的。”顏笑似笑非笑的,“你,可有中意的人了?”

嫣然倒吸一口涼氣,顏笑微笑著飲盡杯中殘酒。沒錯,她是清倌沒錯,可,女人嘛,總是這樣的,同樣的話,難保沒對別個人說過。

“姑娘!姑娘!”紅玉闖了進來,見著顏笑,欠了個福,“顏公子!”

“何事如此慌張?”顏笑直起身子。

“李少爺在樓下鬧事,說是……說是非要嫣然姑娘給他唱曲兒,”紅玉的頭越來越低,“他還說,還說……”

“要打爛我的臭臉,對不對?”顏笑大笑道。

嫣然蹙眉,他輕輕地為她撫平,“這已經不是新鮮事兒了。”

“顏小子!臭混蛋!看我不撕爛你的臭臉!”巨大的破鑼聲一路哄了上來。嘖嘖!難聽!真難聽!

“李兄!你就不能換句詞麼?哎——真是了無新意呀!”顏笑不怕死地順手摟住嫣然的小蠻腰。嗯!很軟!

李格飛一張俊臉漲得通紅,顫抖的手直直地指向顏笑,活像中風,“你!你!你!你!你!拿開你的髒手!”

“哈哈哈……”顏笑狂笑著開了口,“娘娘腔!”

李格飛兩眼一翻幾欲昏倒。是了,顏笑同他一樣的俊美,都是典型的江南男子。可他是人人眼中的娘娘腔敗家子,顏笑卻是風流倜儻的帥公子。嗬嗬!既生瑜,何生亮呀!

房門口一陣騷動,顏笑起身撥開煩人的李格飛,笑意更濃,“展公子,稀客稀客!”

怎奈來人並不領情,但見展大公子衝到嫣然麵前,憂心忡忡,“嫣然,你沒事吧?”

“敢情展公子是聽聞有人鬧事,所以前來救美?眼線不少嘛!”顏笑大笑,紅玉嚇得縮進牆角。許是寒了心,嫣然掩去了冷淡,替展望溪添了碗筷。顏笑不置可否地眯起眼,這麼快就轉移目標了?不明智呀!還是,還是她存心想挑起他的醋意?哈哈!那就更不明智了!一來他不愛她,二來他對她沒有絲毫的占有欲。所以,嗬嗬!

然而,他顏笑是頂頂喜歡惹是生非的,因而……他立刻表現出了應有的憐惜,細心地扶嫣然落了座。“不要太過操勞,會傷身子的。”

素來鎮定的展望溪眼中射來殺人的箭光,顏笑並沒有忽略。哦喔!好好玩!

嫣然哀怨地淺笑。可憐的女子,她明白顏笑隻是在耍她。哎——他是不是太壞了?顏笑自忖,勾起了一抹笑。

李格飛粗聲粗氣地說:“展兄,你看你看,他居然一直霸著嫣然不放。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風水輪流轉’。再怎麼說,嫣然也該輪到我了,對不對?”

哈哈!這種沒腦子的人死得太早,顏笑是絕對不會意外的!

門板輕響,一位儒生裝扮的男子笑道:“展兄,小弟晚來一步,望見諒!”

噫?什麼叫“晚來一步”?約好了的?來砸場子?

“旭,這邊請。”展望溪強擠笑容迎了上去。

“展兄,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好端端地扔下了我們弟兄倆,把小弟追得個半死。還以為出了什麼人命案子呢!”被喚作旭的青年男子戲謔。

“在下顏笑,不知兄台如何稱呼?”眼明手疾地塞了李格飛一隻雞腿,顏笑成功地搶在他前麵作了自我介紹。

嫣然垂臉低笑。

“不敢。鄙姓歐陽,單名旭。”歐陽旭還禮。

“那你身後的這位帥哥不會恰巧就是歐陽懌吧?”顏笑笑著指指他們身後。

“正是。”歐陽懌落落大方地步入房中,端坐在他麵前。

令世人談之色變的歐陽懌?顏笑微笑著拱手,“幸會!”

李格飛不甘冷落,急急吼道:“你就是那個專搶人家家產的歐陽懌?”

沒大腦!

歐陽懌麵不改色,仍舊一派溫文爾雅,“也可以這麼說。”

顏笑不急,歐陽旭不急,展望溪可急了。

“不要誤會了!懌才不是這種人!他是、他是……”

“他是位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肯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大丈夫,對不對?”顏笑舒舒服服地飲了嫣然遞來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