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2 / 3)

呆坐在涼亭的石凳上,她反反複複地跟自己說:“別哭別哭,這算什麼呢?”可到了最後她已經流不出眼淚了。

歐陽旭走過來,她不知道他怎麼知道她在這兒的,但他似乎早就習慣了她這副精神恍惚的樣子,什麼也沒問,拉了她便往他的院子走。

他擰幹了熱毛巾遞給她,而她卻早就失去了氣力。他歎氣,仔細地給她擦臉。被淚水浸得發疼的臉頓時就順服起來了。

“謝謝。”

“如果你給不了我要的,索性什麼也別給。”歐陽旭拉她坐到床邊,“今天你就睡這兒吧,我去書房。哥哥他不會追來的,你放心好了。”

是的,他一整夜都會呆在君君那兒。或許這些日子以來,他天天都在那兒,大家要瞞的,隻是她顏笑而已!這算什麼?

歐陽旭的手伸向她的頭發,她以為他會揉她的發髻,但他的手卻僵在了半空,終究沒落到她頭上。“有事叫我,書房就在隔壁。”

顏笑已經開始無法漠視,也許她一直以來就沒有漠視。這樣的關愛讓她感覺到了強烈而刻骨的痛苦。

她在想,原來自己對歐陽懌也不是無怨無悔的,其實她一直在期盼,他給她等同的愛。

夜色正濃,而她,毫無睡意。

感覺像睡在搖籃裏,晃晃悠悠的,好舒服!要是床板再多一點,厚一點就好了。

顏笑滿足地將頭塞進枕頭裏,可那枕頭卻硬得不像話!一生氣她就想換個睡姿。可是,活見鬼的!床竟摟著她不許她動蕩,這不是做逗噩夢吧!

她神色緊張地偷偷眯開眼,咦——

歐陽懌他——他正抱著自己,大踏步地向前走?在錯愕的當兒,他已將她轉移到她的房間。“知道你醒了!全身這麼硬,你也知道害怕嗎?”他輕輕放下她。

“我為什麼要害怕?我有什麼好害怕的?”她齜牙咧嘴地凶他。

他麵無表情,呀笑咬牙暗罵,哼!他幹什麼老是麵無表情?害得她膽顫心驚的!

“顏笑,我知道你對我有感情,不然你也不會跟了我。”他開始說話了,“可,有感情了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了不起的事情。得學會克製自己!你別總像個小孩子似的,一碰上什麼事就又哭又鬧的,還跑到旭的房間睡了一夜,成何體統?”

這叫什麼屁話?

她忿然地開了口,她盡量想讓自己平和,可她做不到!

“你真是鐵石心腸!你不是讓我選擇的嗎?既然我選了你,你也默許了我們的關係,這代表你對我是有承諾的!可是你竟然利用我對你的感情,讓我為你跑前跑後的!還去找那個水性楊花的下賤女子!”她後退後退再後退,退到書桌跟前握緊了桌沿,“我比不上她嗎?難道我還比不上她嗎?”

“是,你比君君好!可是,”他也急了,“可是,旭的事你又怎麼解釋?”

“我跟他沒什麼!”她直直地吼了出來。

“沒什麼?真的沒什麼?你當我是傻子?打一開始,他就喜歡你!現在,還是喜歡你!我的眼沒瞎!你以為我看不見你們眉目傳情?”

氣得正要分辯,他就一把捂住她的嘴,說:“我並沒有預備愛上任何人!顏笑,愛上你不在我的計劃範圍之內!我的計劃中沒有愛上你這一條!”

心柔軟地跳動著,這個時候,她看見了生命的燦爛和美麗。她終於等到了,等到懌說愛她!

“我該拿你怎麼辦?”他無助而茫然,再不是那個胸有成竹的自負樣,“我知道我不該愛你不該說要娶你,因為旭他也喜歡你!可是,我不甘心就這麼放了你。顏笑!”

顏笑抱住他,淚潸然而下。就衝他的一番話,她早已徹底地原諒了他。因為,她也愛他呀!女人就這麼好哄,隻要他說愛她,哪怕是騙她的,她也不在乎了!

“生活的停頓與死亡無異,而愛注定要讓人頓足,所以我回避。你當我真不知道你逃走嗎?那天晚上,我是看著你和暮風翻牆的,也阻止了旭的追趕。我想你走了也好,因為就在我扯開你衣襟的那一刻,我了悟了自己為什麼著了魔似的偏要把你留在身邊。所以,我真的情願你走,可是,你卻回來了!”他摸摸她的頭發。她好喜歡懌摸她的頭發,感覺特別受寵愛。“那麼,我就再也不放手了。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是你自己放棄的!”

“哼!說的比唱的好聽!”她氣鼓鼓地翹嘴巴,“那你怎麼還去君君那兒?”趁他的心情好,趕緊解決一下情敵,嗬嗬!她好聰明!

“那你以前不是還經常去‘聽雨摟’麼?顏笑,你懂的,對不對?”這個賴皮的壞家夥!

“這可不一樣!”狠狠地捏了他一把。她居然也矯情地扭了起來,“哼,我又沒和別的女人做過什麼!”

“你那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邪氣地壞笑。

“廢話!反正你以後不準找別的女人!”

“不準找女人?”他垮下臉,“那我怎麼辦?”

“我難道不是女人嗎?”她用力捶他,討厭!竟敢漠視她!

“是麼?”他笑。

想了想,抬頭,看看他,她踮起腳,咬咬他的嘴唇。他沒有動。她急了,她不會,怎麼辦?他的唇冰冷,嗚嗚,她好想哭。

他說——聲音低沉地說:“你可別後悔?”

“後悔幹嗎?”顏笑紅著臉微笑地看著他。

他鬆開她,用力插緊門。

她想,她大概可以變成女人了,以後也許還會成為妻子,母親。謝謝暮風,因為她在努力使自己不要喪失愛的能力。

嗬嗬!

“我去城北貨場看看,今天有批瓷器運來。你多睡一會兒。”

顏笑拿被子蒙住臉,哼著說好。

“乖乖的,等會兒回來叫你吃午飯!”扒掉她臉上的被子,歐陽懌親了她的額頭一下。她羞答答地緊閉著眼睛不看他。

他笑著替她掩好門。

她用手掩住額頭被他親過的地方偷笑,好幸福哦!肚子嘰嘰咕咕地亂叫,哎——還是不要睡了,起來吃點東西吧!她還沒吃早飯呢!

鏡子裏,笑魘如花。

推開房門,陰暗的竹林前,赫然站著歐陽旭。

她尷尬得不知所措。

歐陽旭似乎在一種她難以想象的情緒裏渙散著滿心的傷楚。她緩緩低下頭去,再也無語。

她很想給他以安慰,然而她不能。也許她打一開始就不該找他,不該理會他,甚至哪怕在昨晚她拒絕了他的溫情,那麼他的傷痛也會少一些。

許多事情一開始便是注定好了的,隻是他們對於誘惑的抵抗力太差。千言萬語,隻能沉默。

他同樣沉默,他用密切的注視來感應她,那麼熱切與淒涼,這是不得安生的懌永遠不能理解的深情。

“啪——”他扔掉了手中的竹枝,轉身融入了墨綠色的竹林子。而他那雙憂傷的眼睛與慘白的臉龐,以及他的身軀和著陰沉的天空永永遠遠地鎖在她心底最深處最柔軟處。

她很明白,一縷輕煙已經飄散,一個美麗而悲傷的愛情泡沫在空氣中破滅。

她與他,永遠沒有可能。

這也挺好的,一切歸於平靜,對誰都好,誰都已經不起任何折騰了,不是嗎?

午飯時,歐陽旭沒有來,暮風也沒有來。顏笑心裏忐忑不安起來,但她不敢亂想。

歐陽懌又捏她的嘴巴,然後傻笑,“送你一個驚喜!”他神秘兮兮地說道。

“什麼?”她狂喜。哼哼!她偏不如他的願,“沒準你把女人移到別的地方金屋藏嬌了呢!”

“你這丫頭!”他拿手敲她的頭,“不識好歹!”

“好好好!我冤枉你了!”怎麼跟小孩似的,這麼容易翻臉!“不過,你確實有前科嘛!所以也不能怪我哦!”

“你這叫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又要敲她的頭,但是,嗬嗬,他伸出的爪子被她的牙齒攔截了,“哇!你還真的咬!很疼的!”

“你不也咬了我嘛!”翻開領子,一一指出證據,“都是你咬的!”

他嘿嘿邪笑,色狼一隻!

“這是什麼?”歐陽懌把黑玉拉了出來,“上麵還雕著字。”

“這哪是字呀!”她伸著脖子,以便更清楚地讓他看清,“不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