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七章 女友守則與男友身手(1 / 3)

“進來以後換拖鞋、外套掛在衣架上,不要隨便碰我的東西。”

畢聿推開房門,率先走進房內,經過玄關的時候把臨近沙發上的一件羽絨的外套反手甩到了身後亦步亦趨的女人頭上。

“什麼鬼態度啊?”覃七弦火大地吼,“是你強拉我來,不是我求你的!”說著,拽下外套準備離開。

“你敢踏出一步。”畢聿氣定神閑地一倚臥房的門,“別怪我拒付房租。”公寓的房租是按半年的租金一次付清,本來昨天搬進來他就該繳納,但是,由於發生了那些難以預料的意外,便耽誤了下來。根據相關推斷,覃七弦的證件被“凍結”,資金自然“凍結”,剩下的隻有他一個活賬戶。接下來的幾天,她應該是拮據到揭不開鍋的程度——如果,按她那種偏執的性格來看,的確如此。

綜上所述,結論是:要威脅就威脅最吃緊的事。

果然,覃七弦的腳步抬在半空中,僵硬地一點一點扭轉身形,咬牙切齒道:“你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中文成語我沒學那麼多。”他不在乎地聳聳肩,“別怪我沒提醒你,如果房間滴了雨水進來,你負責清幹淨。”

他給她外套,是怕她身上濕漉漉的水髒了他的房子?

“不然呢?”一眼看穿她的疑問,他懶洋洋地反問,“擔心你的身體健康?”

“放心,你不說,我會這樣認為。”覃七弦沒好氣地翻個白眼,把滴水的外套脫下搭在衣架上,裹上厚厚的羽絨衣,一股幹爽的男子氣息撲麵而來,令她不禁咽了口口水,心跳速度加快。到底,他讓她來有什麼目的?

畢聿從裏屋取出一個小箱子,放到了客廳的桌子上,“過來。”

“幹……幹嗎?”她嚴陣以待,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挪動。

“爪子給我。”他捏著鑷子蘸了蘸小瓶子裏的液體,而後不耐地一扯她的胳膊,將整個人拉到身旁,動手前,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忍著。”

“咦?啊……啊啊!”她還沒來得及弄清畢聿的話是什麼意思,就被掌心灼熱的痛楚刺激得哇哇大叫,幾乎跳了起來,“快放開!你放開我啦!”

“閉嘴!”他對她的抵抗一律不予理睬,單腿一歪一彎,順勢壓住她的小腿,“一點小疼喊得驚天動地,沒出息。”

“嗚……嗚嗚……”覃七弦被諷刺得臉紅一陣白一陣,強忍痛楚,咬緊牙關。

“比起荊棘,”畢聿沉沉的嗓音適時分散了她的注意力,“仙人掌的刺好挑得多,你算是幸運了。”

“什……什麼邏輯?”覃七弦哽咽著說,“哪有人像你一樣用仙人掌紮人?”

“是你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而已。”畢聿嘴角微微一揚,“不看清對方的動作就草率行動,如果我拿的是一把刀,你的手就廢了。”

“你也有臉說?”覃七弦的另一隻手緊緊抓住他捏著鑷子的手背,“我吸我的煙,你幹嗎多管閑事?”

“我說過,你會汙染我的盆栽。”畢聿麵無表情,不介意重複一次那個所謂的理由。

“房子的主人是我,我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她倔強地強調。

“但是,交房租的人是我。”他慢條斯理地挑著她掌心的刺,並沒在乎手背上被抓出的幾條血痕。

“那你大可不必多管閑事。”覃七弦的臉蛋鼓鼓的,被氣炸了,“貓哭耗子假慈悲!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不錯。”畢聿坦白承認,“我沒安好心,不過不是多管閑事,之前的協議是你做我的女友,如果,讓多事的看到你一副落魄的樣子,我的麵子往哪兒擺?謠言會不攻自破。”

謠言會不攻自破?這是什麼鬼邏輯?

“有病!唯恐天下不亂!”覃七弦恨不得敲開他的腦袋,仔細研究裏麵的構造。嗯,看來吃麵包牛奶長大的人,和吃米飯麵條長大的人無法溝通!

畢聿冷冷一笑,說:“隨你怎麼想,我住在這裏的這段日子,不希望被人打攪。你配合一點吧!”

“這段日子?”她瞪大眼,“你不會讓我繼續裝下去吧?”

畢聿輕哼,“你以為憑你的三言兩語別人就會死心?他們會來證實的,等他們死了心,你的任務才算完成。”

“要多久?”她可沒有那個閑工夫陪一群小孩子玩遊戲。

“視情況而定。”有一根刺紮得很深,畢聿握住她的幾根指頭,“不要添亂。”

“唉?我哪有——”覃七弦疼到忘了爭執,愣愣地動了動唇卻沒發出聲音。

“覃七弦?”畢聿鬆開了冰涼的指尖,注視她蒼白的容顏,試探著問。嗯,無非是挑出刺的同時無法避免地釋放了些膿水,有疼得那麼誇張嗎?

“疼……很疼……”肌膚像被刀穿了洞一般,刺眼的血不斷冒出,火辣辣的觸感襲上心頭,她隻能無措地瞅著手心呢喃。

此刻的女房東,總算流露了屬於女人的脆弱一麵——宛如一朵荏弱的小花兒,褪去了豔麗的色澤,拔去了張揚的荊棘,楚楚動人。她可憐兮兮地抿著嘴唇,眼淚縈繞在眼眶四周,倔強地不肯落下。

畢聿一皺眉,放下鑷子,重新收拾好桌子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徑自回了裏間臥室。再來到客廳,她仍是維持著原來的動作,兩手交握,眼神呆滯,淚珠子終於落下,沾濕了由於寬大而搭在腿上的羽絨外套。

“穿過熱帶的原始森林時,常常會被沼澤中的枯藤紮得滿臉、滿手血泡。”他低緩的嗓音在她的耳邊流淌如潺潺的溪流,“要調整精密的儀器,帶著厚手套必然會產生誤差,所以就算被紮成刺蝟,也沒辦法。通常的工具是刀,挑不出來,直接劃一道,把荊棘刺破的血水擠出來,否則,化膿了隻會更糟。”

覃七弦聽著,一頭霧水地看向他,“什麼……森林?”

“笨蛋,就知道你聽不懂。”他無奈地籲了口氣,“你當作在聽故事吧!”真是的,他幹嗎把和父親共度的陳年舊事翻出來講給她?她痛不痛和他無關。

“你……去過熱帶的原始森林?”覃七弦眨眨眼,狼狽地抹去眼角的淚珠,“是不是很有意思?比起中國北方的森林怎麼樣?壯觀不壯觀?”是羨慕吧,一牽扯到職業相關的內容,她就會問個滔滔不絕,沒完沒了。

“你不是個導遊嗎?”他納悶地隨口一提。

覃七弦神色一黯,也顧不得傷口就握緊了拳頭,“像你們這種人天縱英才,成績好,體育好,家裏環境優越,什麼都不缺,沒事可以東跑西竄,出國像走親戚一樣簡單,你覺得每個人都該和你一樣悠閑自在地享受,什麼也不用記掛?”

“……”

畢聿靜默不語——誰會了解,什麼都不缺的迷茫和痛苦?相反,指責他們得了便宜買乖的人比比皆是,眼前不就是一個?他突然開口,“你迷路過嗎?”

迷路?這算哪門子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啊?

“誰告訴你天才就一帆風順了?沒有方向,隻能一直走,可是——”他的狀態若暴風驟雨前的一派祥和寧靜,陡然,聲音一厲,“走得再快有什麼意義?”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看法!”她被嚇了一跳,但是不甘示弱,起身一捶桌麵,“不用流淚流汗輕易擁有了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你還有什麼奢求?”

“在你看來什麼東西夢寐以求?”畢聿雙目如炬,胸中燃燒起一把熊熊烈火,“女人就是女人,俗不可耐!”

“你什麼意思?看不起女人?”她的纖纖十指戳向他的胸膛,“別忘了,你媽也是個女人,你看不起女人,就是看不起她!”“我是看不起她。”畢聿冷不防冒出一句,“除了生我之外,什麼都沒做過。”

覃七弦一下被他的話堵了回去,又坐回沙發,“那……那她至少給了你生命。”

畢聿起伏不定的胸膛一點點緩和,側身走到窗邊,撥開百葉窗片,望著外麵淅淅瀝瀝仍在下的冷雨,輕嗤道:“這樣的給予,不要也罷。”

覃七弦隱約觸摸到了一絲絲傷感,會嗎?如此冷血刻薄的男人也有纖細敏感的一麵?一時間,畢聿瘦高的身影變得無限落寞。她不了解他語裏眼中的宣泄究竟是什麼,隻知那並非是憎惡那麼簡單,而有一種更深的含義。或許是出於本性,她極力維護女人的利益,“你媽在你出生前有許多可以取消你出生的機會。而你,出生了——”

“你懂什麼?”畢聿看都不看她一眼,“如果,你的出生是被利用的棋子,你還會這麼說嗎?”

“被利用又怎麼樣?”覃七弦直視他側臉的線條,“是我,會覺得自己很重要,可以改變別人的命運,總比一無是處好得多。”她是生父不詳的私生女,八歲那年被遠嫁的親媽遺棄在鄉下,幸虧一對好心的農家夫妻收養了她,而她的脾氣卻越發古怪,說什麼都不願意嫁給同村的人,終日裏和繼兄吵架,弄得家裏烏煙瘴氣,後來趁著考上旅遊專業的機會來到了這個城市,接著認識熙瑞,尋到了一絲絲被關懷的滿足,更下決心在此落戶……一晃好幾年,捫心自問,她活著為了什麼?增添別人負擔?每想一次,心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