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會這樣?”
傳入耳中的不知是第幾聲長歎,溫琢也不回應,隻偏過頭瞪著旁邊桌子上擺放的雪白道服。
“居然一個都沒有來,難道我的招募啟事寫得那麼糟糕嗎?”
聽到溫琢的怨語,一旁長籲短歎的許莎莎終於有機會發表意見:“當然不會有人來了,現在是上課時間啊!求求你放我回去好不好?如果被老師知道我說去保健室是假的,一定會發瘋啦!”
扭過頭看著雙手合十,一臉懇求的許莎莎半晌,溫琢終於很認真地問:“你認為那些喜歡打架生事的男生會把蹺課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嗎?”
許莎莎無力地垂下頭,她已經不指望眼前狂熱的女霸王肯輕易放過自己了,“就算那樣又怎麼樣呢?會蹺課不代表他們會來‘跆拳道’部,來‘跆拳道’也不代表他們會入隊……”
“我知道!”
溫琢簡明的回答讓她幾乎咬到舌頭,“你知道?你真的知道真的有心理準備嗎?”
溫琢點頭,很認真地回答:“嗯,那種霸道慣了的男生看了招募啟事一定會很不服氣地來踢館。而我則可以借此機會收服他們。”
“收服?”愣了兩秒鍾,許莎莎目不轉睛地看著溫琢,然後問:“你上次來我家是不是偷看了我用‘電驢’下載保存在電腦裏的《極道鮮師》?”
“咦?”溫琢訝然回頭,目光一對便立刻轉過頭去,“哪有那回事啊!我是練‘跆拳道’又不是練‘空手道’,怎麼會看那種東西呢?”
“是嗎?”許莎莎盯著她的臉,嘿嘿冷笑兩聲。
“當然了。”溫琢認真地點著頭,目光卻始終沒有望向許莎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盼望已許的腳步聲於尷尬的靜寂時分傳來。
“終於來了。”低語一聲,溫琢一雙眼亮起來,在看到從過道上走進來的三個看起來很壯的男生,更是在心裏笑開了花。擺出可掬的笑容迎上前,她完全無視後退的許莎莎正在胸口劃著十字,“同學,你們是來參加‘跆拳道’部的吧?”
笑容在下一秒跌落地板,就算溫琢有再快的身手也來不及將破碎的笑容掬起。
“我們是來取體育器材的。”說話大大咧咧完全不知傷害到少女脆弱心靈的男生抬腳就要往裏走。嘴裏還嘀咕著:“什麼‘跆拳道’社?鬼才會入社呢!”
“站住——”一聲獅子吼幾乎嚇破了他的魂,他瞪著橫在麵前的手臂,抬高的一隻腳愣是沒放下來,還好在失去平衡時按住同伴的肩膀。一站穩,他就惡聲惡氣地吼:“你幹什麼?想找荏啊?”
“脫鞋。”溫琢垂下手臂,平靜地看著他,說:“我不管你來做什麼,進道場前必須脫鞋。要不然就請離開。”
“你說什麼鬼話呀?這破地方也不是來一次兩次了,什麼時候脫過鞋啊!”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要是不脫鞋就立刻走。”抬起眼,麵對逼近的猙獰麵孔,溫琢仍然清清楚楚地說:“從現在起,無論是誰,進道場一定要脫鞋。”
愕於她的平靜,男生悻悻地收手,卻仍嘲笑說:“你以為會有什麼人來這破地方嗎?還想收新隊員呢!連招募啟事都被秦珩撕下去了。”
“你說什麼?”溫琢沉聲問,眼中冒出星星點點的火焰。
不甘示弱,男生也向前邁一步,大聲喊道:“我說,你得罪了四人幫還想在光明混下去,簡直就是做夢啊!”
“是嗎?四人幫?”早就知道那幾個家夥不會讓她省心了。溫琢忽然笑起來,燦爛的笑臉讓人忽視了她眼中閃過的危險信號,“那麼,不如,我也順便得罪一下你好不好?”
“耶——”
男生傻傻地應了一聲,還沒有回答少女明顯的挑釁,就聽見外麵有人在喊:“溫琢……”
隨著叫聲,少年走上過道。抬眼一看,便站住了。
“這是做什麼呢?”他的聲音很低,卻沒人敢於忽視。光明的男生大多數都知道,與那個微笑即是發火前兆表現的秦珩相比,臉上的笑一旦消失,就表示薑昱已經收起玩笑之心,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將會無比認真。
“沒、沒什麼,我們先走了。”三個明明看起來很強壯的男生像見了貓的老鼠一樣溜走。開玩笑,認真起來的薑昱可比惡魔還可怕,何況還有一個不知深淺但光氣勢就已經讓人敬畏的怪力少女在呢!
“你來幹什麼?”明顯地表示不歡迎的態度。溫琢在心裏暗暗盤算著如何找這群壞人好事的混蛋算賬。
“當然是有事才來了。”甩飛鞋子。薑昱伸手撥開溫琢擋在麵前的手。
“你不要進來,一身土,會弄髒道場的。”溫琢生氣地喊著,一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這家夥,一定是剛打完架吧?弄得髒兮兮的還故意來道場搞破壞。
“沒關係,我會擦幹淨的。”原來不知躲到哪去的許莎莎突然出現。最可愛的笑臉,最溫柔的聲音,完美地展現出可愛女生的優秀素質,“薑昱,你想喝什麼?我去衝茶好不好?”
“那是為了招待新隊員才買的啊!”溫琢小聲嘀咕著,肉痛之餘冷眼瞥向薑昱。見他一臉不自然的樣子不禁心情好受了些,“你來到底有什麼事?我可是很忙的。”
看她一眼,並沒有立刻回答。薑昱在許莎莎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時突然雙手一攤,倒在地板上擺出個“大”字形。
“你幹什麼?”溫琢有點震驚。看著那個沒半分形象但仍然看起來很酷很帥的少年,忍不住開口諷刺他:“還帥哥美男呢,哪有一點樣子啊!你這種人怎麼居然還會有人迷戀呢?真是奇怪了。”
“我這種帥哥有人迷戀有什麼好奇怪的,倒是你這種隻穿牛仔T恤一頭短發牙尖嘴利又凶悍潑辣到要死的女生,如果有人喜歡才真是出現奇跡了呢!”習慣性地反唇相譏,卻在四周陷入沉寂時突然不安起來。瞥一眼少女若有所思的神情,薑昱難得地開口道歉:“對不起。”
“嗯?”疑惑的目光定在薑昱臉上,溫琢在心裏想:“居然道歉呢!這家夥不是發燒燒糊塗了吧?不過幸好剛剛慢了半拍沒還嘴,要不然豈不顯得自己很沒風度?”
“溫琢。”薑昱低聲叫了一聲,在她應聲後問:“你真的要重組‘跆拳道’部嗎?”
“嗯,你問這個幹什麼?難道你們四人幫想阻止?”敏感地瞥向他,溫琢提高聲音,心中充滿了鬥誌。
“為什麼要重組‘跆拳道’部呢?學校是不會再花錢另聘教練的。”
“為什麼要另聘教練呢?不是有韓教練在嗎?”溫琢大聲說,下意識地用手指拍著胸口,“一定行的!韓教練一定可以的。”看著溫琢鄭重的神情,薑昱淡淡道:“我不知道你眼中的韓教練是怎樣的人,但我所認識的韓教練並不是一個好教練。讓他訓練學生,隻會再發生悲劇……其實,我不關心別人會樣,可秦珩一定不希望重組‘跆拳道’部。”
“秦珩?”被突然出現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對了,那人也曾經是“跆拳道”的一員呢!
“你知道韓教練為什麼會在光明嗎?因為他和校董是大學同學,所以即使他酗酒,不負責任,甚至發生一年前那樣的慘劇,他都沒有被開除……”
寧靜的道場,嫋嫋的水氣漸漸散去,茶,已冷……
“雖然經過半年的複健,但秦珩的左手還是不能恢複到從前的樣子,不能負重,也可能很容易受傷……秦珩以前對人也很冷淡,可是在朋友麵前卻很溫柔,對人也很體貼,可他現在就是對著我們這群夥伴,也很少有開懷大笑的時候——他真的是從內心一直冷到外表呢!”
“我不希望他像一座冰雕一樣活,更不希望有什麼事刺激他做出什麼以後會後悔的事,所以,請你停止。”
目光相對,兩個人都沉默著,直到溫琢打破沉默,“每個人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你有讓我停止的理由,而我也有必須堅持下去的理由。”停頓一下,她忽然說:“從醫學角度來說,為了能讓發炎的傷口快點點好起來,就一定要把傷口附近的腐肉切除;又有些醫療設施落後的地方,會把鹽撒在傷口上消炎;更有骨科醫生為了讓病人好而把快長好的骨頭重新敲碎重組……薑昱,你有沒有想過,既然不想讓秦珩就這樣背著包袱過一生,何不試試特別的治療方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