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
“我也聽說秦珩很厲害,那他也一定曾經很辛苦很用心地練習過吧!既然曾經那樣熱愛過,又怎麼可能輕易地說放棄就放棄呢?如果是我,就算沒有以前那麼厲害,就算容易受傷,也一定會想重新站在賽場上……”
薑昱望著溫琢柔和的笑容,一時間竟忘了說話。他從來沒有在別的女生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明明該是可愛的笑容,卻讓人感覺到不容置疑的堅定信念——這個女生是真的熱愛著跆拳道啊!他在心裏想著,沒注意到不經意間“那家夥”已經在他心裏升級為“一個女生”了。
“薑昱。”溫琢突然叫了一聲。
薑昱下意識地應了聲,看著溫琢臉上越來越深的笑容,忽然升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樣的笑容,好像在哪兒見過。他暗暗生出不祥的預感。
果然,在下一秒鍾,溫琢撲到他麵前熱切地懇求著:“薑昱,我看得出來,在你不羈的外表下,隱藏著對勝負的執著與狂熱。所以,入社吧!你將在這裏遇到夢寐以求的對手,享受前所未有的樂趣。跆拳道,將使你成為真正的強者!”
“……”
這女生比起跆拳道運動員來,更適合做個推銷員或是詐騙犯吧?!
握住手腕的右手慢慢收緊、用力,直到感覺到劇烈的疼痛,才終於放開手。會痛的感覺真好!曾經,這隻左手一點痛的知道都沒有。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這世界上最讓人無法承受的不是疼痛,而是根本就無法感覺到疼痛。
覆在臉上的指腹,觸到一些溫熱的液體,半露的嘴角揚出一道弧形,秦珩無聲地笑起來,一直笑到嗆住,咳到不得不翻身坐起。
用手扶著額頭,他轉過頭,目光凝住。他看著悄然站在門口的少女冷冷問:“你為什麼在這兒?”
“活動一下手腳,”溫琢一邊伸著懶腰一邊打哈欠,一臉的倦容,“這裏是你們四人幫的禁地嗎?門口可沒有貼什麼‘禁止入內’的牌子。”坐在秦珩身邊,她很自然地推了他一下,“這麼長的椅子,你一個人霸著,不覺得不好意思嗎?讓一下啦!我也要躺一下……”
秦珩猛地轉頭看她,冷淡的眼中現出不知是好氣還是好笑的神色,“我跟你好像不是很熟吧?”
“不熟嗎?我以為我們很熟呢!”伸手拍了他一下,溫琢做出一副“哥倆好”的架勢,“再怎麼說也是同班同學吧?還坐得那麼近,而且我不是還有共同的愛好嗎?”
秦珩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淡淡地說:“和你?別說笑了。”
“難道不是嗎?”揚眉一笑,溫琢把頭靠在椅子上,掩口打了個哈欠,“要不是你,也不用我辛苦了一上午,連一個隊員都沒招到了。你知不知道,為了寫招募啟示,我昨晚幾乎都沒睡過,結果就因為你,所有的心血都白費了……你記得要賠的啊!”
微微哼了一聲,秦珩轉過頭去。仰起頭,目光定在遮陽傘紅白相間的條紋上。
“喂,秦珩,你不去上課躲在平台上做什麼?躲起來哭嗎?別不承認了,你眼角還有淚水呢!”
“胡說什麼?”嘴上喝斥著,卻下意識地伸手去抹。
“騙你呢!”溫琢突然跳到他麵前,笑了笑道,“雖然我很想看你演戲,但現在可沒心情呢!”
“不要胡說八道,也不要故意來激怒我。”秦珩忽然笑了下,聲音卻是冷冷的,“我跟你並不熟,也不想聽你說笑。”
“不想聽沒關係啊!隻要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就行了。”
“你幹什麼?”低下頭,看著被她緊緊抓住的左手,秦珩皺眉說:“放手!”
“怎麼能放手呢?都說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了。”溫琢笑著,在秦珩冷眼注視下,也不曾把手鬆開半分。
那天午休時間,很多留校的學生都看到在光明手牽手奔跑的少男少女。追隨他們的身影,在他們身後碎了一地玻璃心。
“你就是帶我來這裏?”停下腳步,秦珩再也不肯前行一步。
“就是這兒。”回頭看他一眼,溫琢一笑,“不想進去嗎?現在裏麵很幹淨了,不用擔心弄髒襪子的。”
看著近在眼前的笑臉,秦珩隻說了兩個字:“無聊。”轉身要走,卻又被不死心地拉住。
“不進去就不進去,你等我一下,我會給你一個驚喜的。”
“喂!”衝著少女的背影喊了一聲。秦珩轉過身,無意識地踢著腳邊的小石子。
陽光透過兩旁的濃密樹陰投下光圈。午後的校園異常寧靜。
秦珩的心卻在等待中越來越煩躁,猛地踢飛腳下的石子,秦珩轉身抬起頭。
門上的四個黑漆字是新近擦幹淨的,迎著陽光,明晃晃的仿佛鍍了一層金光。“跆拳道部”四個字,仿佛針一樣刺在心上,讓他連呼吸都不順暢。曾經那樣熟悉的地方,現在對他而言卻……
低下頭,他轉過身去。嘴角揚起,他笑了下,邁出腳步。
“喂——”身後的喊聲讓他回過頭後,然後怔住。
看到他回頭,穿著道服的少女,揚起燦爛的笑臉。
他的目光無法移開。那白色的道服,雪一樣,恍惚中覺得自己過去所有的影像都像電影一般投映在那晃眼的白色上。
目光微微移開,那條黑色的腰帶落在眼中。不自覺地,眉毛掀了下。
“喂!”揚起手裏的道服,溫琢大聲問:“是不是覺得很驚喜啊?”
目光一閃,秦珩淡淡應道:“驚是有一些,可喜,就沒有了。”忽然笑了下,他故意點了點頭,“不過你也算聰明,居然知道穿道服掩飾身材上的缺陷。”瞥一眼笑容僵在臉上的少女,他又說:“嗯,有自知之明是件好事。”
這家夥!哪裏溫柔?哪裏體貼?每次見他,必定說些惡毒的讓人無法接受的話,簡直比那個薑昱還像毒舌男嘛!
暗暗咬牙,強自忍下胸中一口惡氣,溫琢繼續保持笑容,踏前一步,“秦珩,來決勝負吧!”
“決什麼勝負?”少年故作不解的樣子,格外刺眼。
“當然是這個了!”溫琢咬牙切齒地說著。及時抓住掉下來的藍色腰帶,她咳了一聲,“我知道你是藍帶,所以連道服都準備好了。你放心,衣服是新洗的,很幹淨。”
“誰說要和你決什麼勝負了?”冷眼看去,秦珩冷笑道:“要打架,去找薑昱,他會很開心的。”
“誰說打架了?我是要和你比賽——堂堂正正地比賽決出勝負。”手舉得好累,這家夥還真是固執,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肯接過去啊?
隻要一伸手,就可以拿到那件道服。貼著大腿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秦珩突然轉身,“我沒興趣。”
還真是固執!頹然垂下手臂,溫琢無奈地看著秦珩的背影。歎一聲,突然揚聲大喊:“秦珩,膽小鬼!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沒用!簡直就不是男人……”
慢慢停下腳步,秦珩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說什麼?可不可以再說一次?”
“再說一次有什麼?你要想聽我就是再說一百遍也沒什麼,就怕你連聽都不敢聽。”嗯,很好,怪不得都說請將不如激將呢!她不信說不動他。深吸一口氣,溫琢繼續說:“秦珩,人活在世上有誰沒碰到過困難,遇到挫折呢?跌倒了就得爬起來,誰跟你一樣跌倒一次就怨天尤人,逃避現實啊!嗯,不知道如果再碰到困難你會怎麼樣,是不是得把自己鎖起來連人都不見了呢?”
忽然笑出聲來,秦珩慢慢抬起頭,用充滿嘲弄的目光看過去,“看起來,薑昱對你說了什麼才讓你這麼辛苦來對我說這種話吧?溫琢,你知道多少?憑什麼對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呢?”
“就因為我知道的不多,就更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出我的看法,而不必像你的親人、朋友顧及你的感受,猜測你的想法,卻反而任由你把自己越埋越深。秦珩,你醒醒吧!別再做逃避現實的駝鳥了!”